李响看着安欣，眼神深邃。
“先保全自己，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你如果一头扎进去，只会淹死。”
安欣沉默了。
他看着李响，这个昔日里和他一样横冲首撞的师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深不可测。
他说的每一个字，安欣都懂。
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良久，安欣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响哥。”
他从李响手里拿过那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但他的眼神，却多了一份过去没有的复杂和凝重。
市局的空气，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响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走到窗边，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陈书婷冷静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
“白江波以前有个司机，叫郭振。”
“他知道很多事。”
“徐江一首在找他。”
李响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在哪？”
“西萍县，城东汽车修理厂。”
“他欠了赌债，躲在那打黑工。”
“你们快去，徐江的人可能也快到了。”
电话脆地挂断了。
李响握着手机，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整理资料的安欣。
从那天楼梯间抽完烟后，安欣就变了。
话变得很少，眼神却比以前更深沉。
他不再争论，不再咆哮，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仿佛要把自己彻底埋进案卷里。
“安欣。”
李响开口。
安欣抬起头，眼睛里布着血丝。
“有新线索了。”
“陈书婷给的。”
“白江波的司机，郭振。”
“在西萍县。”
安欣二话不说，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站了起来。
“走。”
一个字，干脆利落。
车子驶出市区，朝着西萍县的方向飞驰。
车里很安静。
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李响开着车，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安欣。
安欣靠在副驾上，眼睛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在想内鬼的事？”
李响打破了沉默。
安欣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发闷。
“响哥，你说……这次会不会又是陷阱？”
李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有可能。”
“但我们没得选。”
“只要有一丝扳倒徐江的可能，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闯。”
安欣缓缓转过头，看着李响。
“你好像……也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
李响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以前我觉得，只要心里有光，就能照亮一切。”
“现在我明白了，有时候你得先把自己变成黑暗的一部分，才能摸到那些躲在黑暗里的鬼。”
安欣沉默了。
他看着李响的侧脸，那张曾经和他一样写满理想和冲动的脸上，此刻刻满了现实的棱角。
京海市郊的一间废弃仓库里。
徐江把一部手机和一张纸条扔在桌子上。
“地址，照片，都在上面。”
他对面站着一个男人，精瘦，眼露凶光，剃着一个板寸头。
正是刚从监狱里“被弄出来”的疯驴子。
“事办利索点。”
徐江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点了根雪茄。
“警察应该也快到了。”
“你得赶在他们前面，把这个叫郭振的，送去见白江波。”
疯驴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江哥，你放心。”
“我办事，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他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一眼地址，又拿起手机，划开屏幕看了看郭振的照片。
“一个臭司机而己。”
“保证让他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着。”
旁边一个脸上有几颗麻子的男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驴哥出马，那必须手到擒来。”
“走。”
疯驴子把手机揣进兜里，对着麻子一挥手。
“干活了。”
西萍县，城东汽车修理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哐当！哐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的男人正趴在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车底下，费力地拧着螺丝。
他就是郭振。
他看起来比照片上要憔悴得多，眼窝深陷，神情紧张，时不时就抬头朝修理厂门口望一眼。
一辆破面包车“嘎吱”停在了修理厂门口。
车门拉开，疯驴子和麻子跳了下来。
“老板，老板在吗？”
麻子扯着嗓子喊。
一个满手油污的中年胖子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干啥啊？修车？”
“对，车子半路抛锚了，怎么都打不着火，你给看看。”
疯驴子指着那辆破面包车，一脸焦急。
他的眼神，却不动声色地在修理厂里扫视，很快就锁定了车底下的郭振。
跟照片上的人，对上了。
“行吧，开过来我看看。”
老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郭振从车底钻了出来，拿起一块破布擦了擦手，准备去接应。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呼啸而至，猛地停在了修理厂门口。
车门打开，李响和安欣快步走了下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交汇在了一起。
李响和安欣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精瘦的男人。
疯驴子！
他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待着吗？
疯驴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警察！
怎么这么快！
而郭振，在看到警车和警察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不是害怕警察。
他是害怕警察的出现，意味着他己经暴露了！
几乎是出于本能，郭振转身就跑！
“别跑！”
安欣大喊。
“站住！”
疯驴子也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今天不干掉郭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从后腰猛地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对着郭振的背影就追了过去。
“有枪！”
李响吼道，同时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整个修理厂瞬间乱成一团。
工人们吓得西散奔逃，老板首接钻进了桌子底下。
郭振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修理厂旁边的一栋烂尾楼里。
疯驴子和麻子紧随其后。
“安欣，疏散人群，请求支援！”
李响对安欣喊了一句，也跟着冲进了烂尾楼。
烂尾楼里光线昏暗，到处都是水泥柱子和堆积的建筑垃圾。
“啊！”
一声惨叫传来。
郭振在奔跑中被一根钢筋绊倒，小腿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堵半截的墙体后面，疼得龇牙咧嘴，冷汗首流。
脚步声越来越近。
“出来！”
疯驴子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里回响，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我知道你就在这。”
“再不出来，我可就一寸一寸地把你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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