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能把人溺毙的死寂。
“造一个？”
赵强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宇宙级别的笑话。
他愣了足足五秒。
然后，一股不受控制的狂笑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笑得他整个人都在抽搐，眼泪都飙了出来。
“哈哈哈哈！林素馨！你是不是修那台涡轮机把脑子烧坏了？造一个？你以为那是用泥巴捏个娃娃吗？”
“高频感应设备！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他的笑声像一个信号。
会议室里，王振华那一派的人，瞬间从茫然中惊醒，跟着爆发出山洪般的嘲笑。
“疯了，这女人是彻底疯了！”
“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能修机器就算了，现在连设备都能自己造了？”
“一个星期？别说一个星期，给她一年，她能造出个壳子都算她祖坟冒青烟！”
周厂长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
他看着林素馨，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这己经超出了人类能力的范畴。
然而，副厂长刘振东的眼睛，却在这一刻，亮起了饿狼般的光。
机会！
一个能将林素馨和她那个该死的第八小组，彻底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的天赐良机！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震耳的巨响压过了所有的嘲笑。
“好！”
刘振东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素馨，脸上挤出一种被她“豪情壮志”所感动的虚伪表情。
“苏组长有如此决心，是我们东方红厂的福气！我刘振东，第一个支持你！”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煽动性。
“但是！军令如山！既然苏组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敢不敢，再跟全厂立下一份军令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两个字钉住。
刘振东的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弧度，一字一顿地开口。
“一个星期！如果你造不出设备，或者修复不了传动轴！你林素馨，还有你的第八小组，就地解散！你个人，承担此次报废的全部经济损失！你，敢不敢？！”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脏被攥紧的声音。
全部经济损失！
那是三十根特种钢材的传动轴，价值数万！足以让任何一个工人家庭倾家荡产，背上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就地解散！
这意味着林素馨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奇迹，都将化为泡影！
这不是赌博，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和所有组员的前途，去赌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所有人都以为，林素馨会退缩。
周厂长都皱起了眉，准备开口打个圆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树立起来的标杆，就这么跳进火坑。
然而，林素馨只是平静地看着刘振东，看着他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
她笑了。
“可以。”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刘振东的呼吸都急促了，生怕林素馨反悔，正要催促。
林素馨却抬起手，制止了他。
“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周厂长身上。
“如果我成功了，这次军工订单的所有奖金，一分不少，全部归我们第八小组。”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军工订单的奖金！
那向来是全厂最大的一块肥肉，数额巨大！一个新成立的、连窝都还没暖热的小组，竟然想独吞？
她的胃口，比她的胆子还大！
刘振东心里乐开了花，他巴不得林素馨提更多更过分的要求，这样，她就死得更惨。
“我同意！”他抢在周厂长前面表态，“只要你能做到，奖金全是你们的！我刘振东说到做到！”
周厂长死死盯着林素馨，想从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逞强和心虚。
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只看到了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这个女孩，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她真的有神鬼莫测的手段。
赌一把！
周厂长的牙关，猛地一咬。
“好！就这么定了！立刻拟定协议！”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八零疯美人，开局手撕劳模剧本白纸黑字，红章落下。
林素馨拿着那份足以决定她生死的军令状，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她身后，是刘振东和王振华等人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窃笑。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小时，就传遍了东方红机械厂的每一个角落。
第八技术攻关小组，这个刚刚创造了神话的团队，瞬间从“奇迹”的代名词，变成了全厂上下最大的“笑柄”。
“一个星期造高频感应设备？她以为她是爱迪生啊？”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玩脱了，牛皮吹破天了。”
“我就说她是运气好，这下好了，要被打回原形了。”
“可怜了老桂他们几个，刚过上几天人过的日子，就要被这个疯女人拉着一起跳火坑了。”
李月娥在女工宿舍里，添油加醋地散布着消息，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林素馨是如何狂妄自大，不惜拿所有队员的前途当赌注。
她看着周围女工们鄙夷和不屑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林素馨，我看你这次怎么死！
……
第八车间。
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桂永安、严星文、乔娜三人，像三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坐在各自的工位上，一言不发。
车间外传来的那些风言风语，像针一样扎在他们心上。
他们不怪林素馨。
他们只是绝望。
那可是高频感应设备啊！不是修修补补就能搞定的东西！那是另一个维度的技术！
林素馨没有理会他们。
她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工具，擦拭着车床的导轨，仿佛外面的世界与她无关。
终于，桂永安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林素馨面前，那张刚刚有了血色的脸，此刻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颓唐。
“组长……”他的声音沙哑，“我们……真的要造那东西？”
林素馨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他。
“不然呢？”
“可是……”桂永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们连图纸都没有，怎么造啊？拿脑袋去想吗？”
“谁说我们没有？”
林素馨站起身，走到车间中央那片空地上。
她蹲下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卷巨大的牛皮纸，在地上缓缓铺开。
那是一张图纸。
一张用铅笔手绘的、布满了无数复杂线条和精密标注的设备总装图。
图纸的尺寸巨大，结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上面每一个零件的公差标注，都精确到了千分之一毫米。
那细密的线条，那严谨的布局，那充满想象力却又完全符合工业逻辑的设计……
桂永安、严星文、乔娜三人，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图纸上的东西时，三个人同时被抽走了魂魄，僵在原地。
桂永安是钳工大师，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套设计的加工难度有多恐怖，许多地方的精度要求，简首是在挑战物理极限！
严星文是理论专家，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套设计的理念有多么超前，这根本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乔娜是操作天才，她一眼就看出了这台设备组装起来后，会拥有何等毁天灭地的强大威力。
“这……这是……”严星文扶着眼镜，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这……这就是高频感应设备？它的设计……比……比苏联人现役的型号，还要先进至少十年！”
桂永安看着图纸，像是在梦呓：“神……这是神才能画出来的图……”
就在这时，车间的门口，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顾晏提着一个饭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地上那张巨大的图纸所吸引。
只一眼，他那温文尔雅的表情就凝固了，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得几乎要刺穿空气的光。
以他的见识，自然能看出这张图纸的分量。
这己经不是一个工厂的技术革新了。
这是足以改变一个国家工业格局的战略级设计！
他缓缓走进来，蹲下身，目光在那张图纸上流连了许久，才抬起头，看向林素馨。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
“这图纸，哪来的？”
林素馨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她那张狰狞的疤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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