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巷子里的路灯还没灭，暖黄的光透过“老马面馆”的玻璃门，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斑。李卫东是被后厨的动静吵醒的——马建国凌晨西点就起来和面、熬汤，案板“砰砰”的剁肉声、铁锅“咕嘟”的沸腾声，像一串轻快的闹钟，把他从浅眠里拽了出来。
他赶紧从隔间的小床上爬起来，叠好那床洗得发白的薄被——这是马建国昨天找给他的，带着点阳光的味道，比家里的破草席舒服百倍。他摸了摸手指上的黑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心里默念了句“今天要好好干活”，然后快步走到前厅。
马建国正站在灶台前，系着洗得发亮的蓝布围裙，手里的长柄勺在骨汤锅里搅着，奶白色的汤面上飘着几粒葱花，香气飘得满屋子都是。见李卫东出来，他抬头笑了笑：“醒了？先去洗把脸，灶上有热水，等会儿客人多了，你帮小芳洗碗，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哎！好！”李卫东赶紧应着，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洗碗是他在家常干的活，家里的豁口铁锅、粗瓷碗，他闭着眼睛都能洗干净，他觉得这活儿不难，肯定能做好，不能让马叔失望。
他到后厨的水龙头下洗了把脸，冰凉的自来水激得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后厨比前厅小，靠墙摆着两个不锈钢的洗碗池，左边的池子里堆着昨晚没洗的碗碟，右边的池子空着，旁边的架子上放着几个瓶子，有红的、绿的、透明的，他都不认识。
“卫东哥，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是洗碗的小姑娘小芳。她十八九岁，扎着马尾辫，手里拿着块抹布，正擦着桌子，“马叔说让你帮我洗碗，等会儿客人多了，这些碗肯定洗不过来。”
“好，我帮你。”李卫东走到洗碗池边，看着池子里的碗碟——都是粗瓷的，和家里的碗有点像，只是更干净，没有豁口。他挽起袖子，刚要伸手拿碗，就看见小芳从架子上拿起一个透明的瓶子，倒了一点透明的液体在水里，水里瞬间起了一层泡沫。
“这是什么？”李卫东指着瓶子，好奇地问。他在家洗碗，要么用草木灰，要么就用热水冲，从没见过倒点东西就能起泡沫的。
“洗洁精啊，洗碗用的，能去油。”小芳说着，把瓶子递给他，“你少倒点，一滴就够洗一摞碗了，倒多了全是泡沫，冲不干净。”
李卫东接过瓶子，透明的塑料瓶，上面印着他不认识的字和图案，液体有点粘稠，闻着有股淡淡的香味，不像草木灰那样呛人。他心里琢磨着“洗洁精”这三个字，觉得这东西真神奇，倒一点就能去油，比草木灰方便多了。
他把瓶子拧开，想倒“一滴”，可手刚一倾斜，就没控制好力度，“哗啦”一下，半瓶洗洁精全倒进了水里！
瞬间，池子里的水像开了锅一样，白色的泡沫“咕嘟咕嘟”地冒出来，越冒越多，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漫过洗碗池的边缘，流到地上，沾了他一裤腿。泡沫很细，沾在手上滑溜溜的，他想把泡沫拨回去，结果越拨越多，连胳膊上都沾满了，看起来像个雪人。
“哎呀！你倒太多了！”小芳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拿起旁边的水瓢往池子里加水，“洗洁精很浓的，倒这么多，得冲半天才能冲干净，还浪费！”
李卫东也慌了，手忙脚乱地帮着加水，可泡沫像疯了一样，加的水越多，泡沫越多，溅得他脸上都是。他看着满池子的泡沫，心里又急又自责——刚第一天干活就出岔子，马叔会不会觉得他笨，会不会不让他留在这儿了？
“怎么了？这么多泡沫？”马建国听到动静，从灶台那边走过来，看到池子里的泡沫山，还有李卫东满身的泡沫，忍不住笑了。
“马叔，我……我倒多了洗洁精……”李卫东的脸瞬间红了，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马建国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我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倒多少……”
“没事没事，第一次用都这样。”马建国走过来，拿起水瓢，把池子里的泡沫水舀到旁边的水桶里，“洗洁精是方便，但得掌握量，你看，像这样，挤一点在抹布上，擦碗就行，不用倒在池子里。”
他边说边示范，拿起一个油腻的碗，用抹布沾了点洗洁精，轻轻一擦，碗上的油就掉了，再用清水冲一下，碗立刻变得干干净净，亮闪闪的。李卫东看得认真，把马叔的动作记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犯这样的错了。
“行了，你先把身上的泡沫擦干净，换桶清水，咱们慢慢洗。”马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没有一点责备，“谁都有笨手笨脚的时候，我刚开面馆那会儿，还把汤锅打翻了呢，烫得我手背上全是泡。”
李卫东心里一暖，赶紧用抹布擦了擦身上的泡沫，换了桶清水，跟着小芳学洗碗。小芳耐心地教他：“先擦碗里面，再擦外面，重点擦碗沿，那里最容易沾油，冲的时候要冲干净，不然有洗洁精的味道，客人会投诉的。”
“嗯，我记住了。”李卫东点点头，拿起一个碗，小心翼翼地擦着。刚开始动作有点慢，还总担心把碗摔了，可洗了几个后，作者“生活写纸”推荐阅读《六零求生：我的时空打工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就慢慢熟练了，速度也快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今天不会再出岔子的时候，麻烦又来了。
早上七点多，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点单的声音、吃面的声音、筷子碰撞碗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闹得很。李卫东和小芳分工合作，小芳擦桌子、端盘子，李卫东洗碗，池子里的碗碟堆得像小山，他洗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停。
手里的这个粗瓷碗有点滑，上面沾了不少肉酱，他用力擦了擦，刚要放进旁边的沥水架，突然手一滑——“哐当！”
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在热闹的面馆里格外突兀，所有客人都停下了筷子，朝后厨这边看过来。李卫东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像要跳出嗓子眼。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紧蹲下去，想把碎片捡起来，慌乱中没注意，指尖被一块锋利的瓷片划了一下。
“嘶——”刺痛感瞬间传来，他低头一看，指尖上冒出了血珠，鲜红的血滴在地上的瓷片上，格外刺眼。他更慌了，想把血擦掉，却越擦越多，手指很快就染红了。
“别动！小心再割到手！”马建国快步走过来，蹲下身，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捡碎片，“小芳，拿扫帚和簸箕来，再找个创可贴。”
小芳赶紧跑去找东西，马建国握着李卫东的手，仔细看了看伤口——不算深，但口子有点长，还在流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按住伤口，帮他止血，动作很轻，怕弄疼他。
“没事吧？疼不疼？”马建国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一点责备，只有关心。
李卫东摇摇头，眼眶却有点红。他看着马建国的手——这双手很粗，布满了老茧，指关节有点变形，手心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是常年和面、炒菜磨出来的。这双手和父亲的手很像，父亲的手也是这样，布满老茧，手心有干活时留下的疤痕，却总是很温暖，小时候他摔倒了，父亲就是用这样的手把他扶起来，拍掉他身上的土。
“马叔，对不起，我又搞砸了……”李卫东的声音有点沙哑，心里满是自责，“我太笨了，连碗都洗不好，还打碎了碗，您会不会……会不会不让我留在这儿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马建国笑了，拿起小芳递过来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李卫东的伤口上，还轻轻按了按，“不就是打碎一个碗吗？多大点事，我开面馆这么多年，打碎的碗加起来能堆一柜子。你第一次干活，难免会出错，慢慢来，熟悉了就好了。”
他站起身，把李卫东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你先去前厅歇会儿，喝口水，剩下的碗我来洗，别因为这点事影响心情。”
“不用，马叔，我能洗！”李卫东赶紧说，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伤就偷懒，“我小心点，肯定不会再打碎碗了。”
马建国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行，那你小心点，别用受伤的手使劲，要是疼就说。”
“嗯！”李卫东用力点头，回到洗碗池边。这次，他格外小心，拿碗的时候用两只手，洗的时候动作也放慢了，虽然速度慢了点，但再也没出岔子。
客人渐渐少了，池子里的碗也洗完了。李卫东擦了擦汗，看着沥水架上干干净净、亮闪闪的碗碟，心里满是成就感。马建国走过来，递给他一瓶冰汽水：“累了吧？喝点水，歇会儿。”
李卫东接过汽水，冰凉的瓶子贴在手上，很舒服。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甜甜的，带着点气泡，是他从没喝过的味道。
“马叔，谢谢您。”他看着马建国，真诚地说，“今天要是没有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什么，都是小事。”马建国笑了，坐在他旁边，“谁还没个第一次呢？我刚开始打工的时候，比你还笨，搬砖把脚砸了，洗碗把盘子摔了，老板没少骂我，可我没放弃，慢慢学，不也过来了？”
李卫东听着马建国的话，心里更坚定了。他想，马叔能从穷小子变成面馆老板，他也能学好洗碗，学好这里的一切，攒够钱，找到回家的路。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上面的创可贴是蓝色的，很显眼，心里却暖暖的——这不仅是一个创可贴，更是马叔的善意，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感受到的温暖。
“马叔，您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干活，再也不笨手笨脚了，我会把碗洗得干干净净，不给您添麻烦！”李卫东郑重地说，眼神里满是坚定。
马建国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小伙子虽然老实，却很懂事，肯吃苦，好好教，肯定是个好帮手。
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烘烘的。李卫东喝着冰汽水，看着面馆里干净的桌子、亮闪闪的碗碟，还有马建国和善的笑脸，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干活，不辜负马叔的好意，一定要攒够钱，找到回家的路，把这里的温暖和希望，带回柳树沟，带给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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