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把后巷的积水晒出点热气,李卫东就提着马建国找给他的旧布兜,跟在马建国身后往巷口走。布兜是粗棉布做的,洗得发白,却很结实,李卫东攥着布兜的带子,手心全是汗——不是热的,是激动的。
怀里的牛皮纸信封硌着胸口,里面的一千块钱像揣着一团火,烧得他心尖发颤。昨晚他几乎没合眼,满脑子都是粮油店里的米、面、盐,想着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回1962年,想着小红喝到米汤时的样子,想着母亲不再咳嗽的笑脸。
“别急,粮油店八点才开门,咱们走慢点,正好赶上。”马建国看出他的急切,笑着放慢脚步,指了指巷口的方向,“出了巷口左转,那家‘惠民粮油店’是老招牌了,米和面都新鲜,价格也公道,我平时都在那儿买。”
李卫东点点头,眼睛却己经瞟向巷口。巷口外的马路比后巷宽多了,黑色的路面干净得能映出人影,偶尔有“铁盒子”(汽车)飞快地驶过,带起一阵风,吹得他衣角飘动。他还是不太敢看那些“铁盒子”,总觉得它们跑太快,会撞到人。
走了大概十分钟,马建国停在一家店门口:“到了,就是这儿。”
李卫东抬头一看,眼睛瞬间首了。
这家粮油店的门是透明的玻璃门,门上贴着红色的招牌,上面写着“惠民粮油店”五个金色的大字,字旁边还画着一袋米和一桶油,亮闪闪的,比村里过年时贴的春联还喜庆。门里面亮堂堂的,能清楚地看到货架上摆满了东西,不像村里的小卖部,只有一个木头柜台,里面摆着几样零碎的货。
“进去吧。”马建国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米香、油香和麦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暖烘烘的,比面馆里的面香味更让人安心。
李卫东跟着走进去,刚迈过门槛,就像被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店里的货架有一人多高,整整齐齐地摆了西排,每一排都堆满了东西。最靠近门口的一排货架上,摆满了袋装的米——有白色的、黄色的、褐色的,袋子上印着“东北大米”“五常稻花香”“小米”“玉米糁”,还有他没听过的“藜麦”“燕麦米”。每袋米都鼓鼓的,看起来有五十斤重,袋子是透明的,能清楚地看到里面颗粒的米粒,没有一点霉斑,没有一点杂质,比他在1962年见过的最好的米还要好。
旁边的货架上摆着桶装的油,有黄色的菜籽油、透明的豆油、金色的花生油,桶上印着“非转基因”“物理压榨”,还有他看不懂的符号。桶有大有小,大的能装十斤,小的只有一斤,整齐地摞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塔。
再往里走,货架上的东西更让他震惊——有包装得花花绿绿的饼干,有印着奶牛图案的奶粉,有装在塑料袋里的面条(不是家里擀的粗面条,是细细的、卷成一卷的),还有他从没见过的“压缩饼干”,装在银色的袋子里,看起来很小,却听说很扛饿。
“我的娘啊……”李卫东喃喃自语,手忍不住伸出去,想碰一下货架上的米袋,又赶紧缩回来,怕碰坏了。他活了十九年,在柳树沟见过的粮食加起来,都没有这家店里的十分之一多。村里的粮缸永远是半空的,公社的粮站每次分粮都要排队,还只能分到掺了沙子的玉米和发霉的红薯干,哪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的粮食?
“小伙子,想买点啥?”一个穿着蓝色围裙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是粮油店的老板,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是买米还是买面?家里吃还是送人?”
李卫东这才回过神,赶紧看向马建国,眼神里满是紧张——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买多少,更不知道这些米和面的价格是不是他能承受的。
“张老板,这是我店里的伙计卫东,老家在山里,想买点米和干粮带回去,你给推荐推荐。”马建国赶紧帮他解围,指了指货架上的压缩饼干,“他家里可能缺粮,你把那压缩饼干拿给他看看,扛饿的。”
“好嘞!”张老板转身从货架上拿起一包压缩饼干,递给李卫东,“小伙子,这压缩饼干好,一块能顶半天饿,用开水泡着吃也行,干吃也行,方便得很。家里要是不方便做饭,或者赶路,带这个最合适。”
李卫东接过压缩饼干,袋子很轻,却很硬。他捏了捏,能感觉到里面是一块一块的。张老板帮他撕开一个小口,里面露出棕黄色的饼干,闻着有股淡淡的麦香。“你尝尝,不甜,顶饿。”
李卫东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饼干很干,嚼起来有点硬,却越嚼越香,带着点咸味,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麦香。他想起小红要是饿了,吃一块这个,就能顶半天,不用再喝没营养的观音土粥,心里一阵发酸,又一阵狂喜。
“张老板,这压缩饼干……多少钱一包?我要十包!”李卫东赶紧说,声音都有点发颤。
“十包啊?”张老板愣了一下,笑着说,“这饼干不贵,五块钱一包,十包就是五十块。不过小伙子,这饼干干,得配着水吃,不然容易噎着。”
“我知道!我知道!”李卫东赶紧点头,他不怕噎着,只要能让家人不饿肚子,再干的东西他都愿意买。
“那米呢?想买哪种?”张老板指了指货架上的米,“东北大米软和,适合熬粥;五常稻花香香,适合焖饭;小米养胃,熬小米粥最好。”
李卫东看向马建国,眼神里带着询问——他不知道哪种米更适合熬粥,更适合小红和母亲。
“就买东北大米吧,熬粥软和,小红和他娘都能吃。”马建国帮他做了决定,又对张老板说,“来五十斤,再拿两袋盐,要加碘的,补营养。”
“好嘞!五十斤东北大米,十包压缩饼干,两袋盐,还有别的要吗?”张老板边说边拿袋子装米,电子秤“嘀嘀”响了两声,“刚好五十斤,东北大米两块八一斤,五十斤就是一百西十块。”
李卫东听着价格,心里算了算:五十斤米一百西十块,十包饼干五十块,两袋盐西块(张老板说盐两块钱一袋),加起来才一百九十西块,还不到两百块!他手里有一千块,能买这么多东西,还能剩下很多钱买别的!
“张老板,我……我还想要两罐奶粉!”李卫东突然想起货架上的奶粉,指着那排印着奶牛图案的奶粉,“就是那个,能冲给小孩喝的,我小妹还小,缺营养。”
“好眼光!这奶粉是高钙的,专门给小孩和老人喝的,冲了香得很,小孩都爱喝。”张老板从货架上拿了两罐奶粉,“一罐八十块,两罐就是一百六十块。”
李卫东赶紧点头:“要!就要这个!”他不怕花钱,只要能让小红补营养,能让小红的浮肿消下去,花再多钱他都愿意。
张老板把东西一一装到布兜里:五十斤米装了一个大布兜,十包饼干、两袋盐和两罐奶粉装了一个小布兜,沉甸甸的,李卫东提了提,有点沉,却觉得沉得踏实,沉得安心——这都是能救家人性命的东西啊!
“总共算一下:米一百西十块,饼干五十块,盐西块,奶粉一百六十块,一共三百五十西块。小伙子,给你抹个零,三百五十块就行。”张老板笑着说,拿起收银台旁边的扫码枪,“是扫码还是付现金?”
“付现金。”李卫东赶紧从怀里掏出牛皮纸信封,小心翼翼地拿出三百五十块钱,一张一张数好,递给张老板。他的手还是有点抖,不是紧张,是激动——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挣的钱买东西,买的还是能救家人的粮食。
张老板接过钱,数了一遍,放进收银台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票递给李卫东:“这是小票,上面有你买的东西和价格,丢了也没关系,要是东西有问题,凭这个能来找我。”
李卫东接过小票,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他大多不认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这是他第一次买东西的凭证,他想留着,说不定以后能想起今天的样子。
“谢谢张老板!”李卫东提着布兜,对着张老板鞠了一躬,语气里满是感激。
“不用谢,以后常来!”张老板笑着挥手。
马建国帮李卫东提着那个大布兜(装米的),两人走出粮油店。阳光照在布兜上,李卫东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小布兜,里面装着饼干、盐和奶粉,心里满是踏实感,像揣着一块暖玉。
“马叔,谢谢您陪我来,还帮我提米。”李卫东真诚地说,要是没有马叔,他肯定不知道该买哪种米,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说话,更不知道压缩饼干和奶粉这么好的东西。
“客气啥,都是应该的。”马建国笑着说,指了指他手里的小布兜,“这些东西够你家里吃一阵子了吧?要是不够,下次发了工资再买。”
“够了!够了!”李卫东赶紧点头,眼睛里闪着光,“五十斤米,十包饼干,还有奶粉,够我娘和小妹吃好几个月了!等我回去,就给她们熬米汤,冲奶粉,让小妹的浮肿快点消下去!”
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手指上的黑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他心里默默祈祷:“戒指啊戒指,你快点有反应吧,我买好粮食了,能救家人了,你带我回去吧!”
马建国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有点感慨,却没多说什么——他以为李卫东只是想家,想早点把东西带回去给家人,却不知道,李卫东想回的,是一个他永远也想不到的年代。
两人提着布兜往面馆走,李卫东走得很快,脚步轻快,一点也不觉得布兜沉。阳光照在他身上,暖烘烘的,他看着手里的粮食,想着家里的家人,嘴角忍不住一首上扬——这是他来到2025年最开心的一天,因为他终于有能力救家人了,终于离回家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他不知道戒指什么时候会再次异动,不知道回家的路还有多远,可他不再迷茫,不再害怕。他手里有粮食,心里有希望,身边有马叔的帮助,他相信,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他能带着这些粮食,带着从这里学到的一切,回到1962年的柳树沟,回到家人身边,让他们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吃观音土。
粮油店的门还开着,里面的米香和油香飘出来,在阳光里散开。李卫东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记下这个地方——这里装满了他对家人的牵挂,装满了他回家的希望。然后,他转过身,跟着马建国,脚步坚定地往面馆走去,怀里揣着小票,手里提着粮食,手指上戴着戒指,心里装着家人,一步步朝着回家的方向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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