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周宇疲惫的脸。他手指飞快滑动，清空着一个个手游里的日常任务。签到，领体力，刷副本，循环往复。就在他准备退出时，一个从未见过的应用图标吸引了他的目光——纯黑背景上，只有一个简洁的白色问号。没有名称。
他不记得自己下载过这个。也许是哪个软件捆绑推送的？出于程序员的好奇，他点了进去。
应用界面极其简陋，甚至有些粗糙，像是个人开发的测试版。背景是深邃的黑，文字是刺眼的白。正中央只有一个标题：“人生成就系统”。下面是一个空荡荡的列表，只有最顶端孤零零地显示着一条：
“发现本程序 - 成就点+1”
有点意思。周宇笑了笑，觉得这像是个恶作剧或者某种极简主义的行为艺术应用。他随手往下滑动，列表下方浮现出几条灰色的、未解锁的成就：
“连续三天准点下班 - 成就点+5”
“完成一次五公里跑步 - 成就点+10”
“与一位陌生人愉快交谈超过五分钟 - 成就点+15”
要求倒挺健康。周宇不以为意，关掉应用睡觉了。
第二天，工作忙得焦头烂额，他又被迫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他习惯性地点开那个黑色应用，想看看有什么新花样。
界面依旧简洁。但“连续三天准点下班”那条成就，依旧灰色。而在它下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新的、闪着微光的己完成成就：
“连续加班超过十小时 - 成就点+8”
周宇愣住了。它怎么知道他加班了？定位权限？还是访问了手机使用时间统计？他检查了应用权限，一片空白，这个应用甚至没有请求任何权限。一股微妙的不安掠过心头，但被更深的疲惫压了下去。他关掉手机，沉沉睡去。
几天后，公司组织体检。报告出来，好几项指标亮起黄灯。医生建议他多运动。周宇看着报告，想起了应用里那条“完成一次五公里跑步”。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亚健康状态，跑五百米都够呛。
然而，周末被朋友硬拉去爬山，他累死累活爬到山顶，几乎去了半条命。晚上回到家，他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那个应用。
“完成一次五公里跑步 - 成就点+10” 这条成就，竟然显示完成了！
他明明没有跑步，只是爬山……难道它把任何达到一定运动量的活动都算进去了？这监测精度也太高了。而且，它似乎……只记录结果，不管过程是否自愿？
更让他心里发毛的是，在成就列表的更下方，出现了一些更加……奇怪的未解锁条目：
“目睹一次意外发生（无需介入） - 成就点+50”
“得知一个他人的秘密（无论途径） - 成就点+75”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造成轻微破坏 - 成就点+100”
这些成就透着一种冰冷的、不道德的意味。周宇皱紧眉头，这应用越来越邪门了。他尝试卸载，却发现这个应用像跗骨之蛆，根本无法从手机中删除。重启，恢复出厂设置，它依然会重新出现在屏幕上，仿佛根植于系统底层。
他感到一阵寒意，决定不再理会它。
首到那个雨夜。他加班回家，路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恰好目睹了一场短暂的争执，一个醉汉踉跄着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自己也摔倒在地，骂骂咧咧。周宇不想惹麻烦，快步离开了。
回到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应用。
“目睹一次意外发生（无需介入） - 成就点+50” 这条成就，亮了。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它知道！它连这种随机发生的、他未曾对任何人提及的事情都知道！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数据监测能解释的！它像是一个无声的、无处不在的观察者。
他开始疯狂地研究这个应用，试图找到它的来源，它的服务器地址，一无所获。它就像个数字幽灵。
而成就列表，还在更新。出现了更多令人不适的内容：
“持续一周不对任何人吐露心声 - 成就点+20/周”
“在他人悲伤时保持绝对理智（不提供安慰） - 成就点+30”
“亲手终结一个小生命（例如：昆虫、盆栽） - 成就点+150”
周宇感到毛骨悚然。这些成就像是在系统地、一步步地剥离他的人性，鼓励他走向冷漠、孤立甚至残忍。他拒绝完成这些成就，甚至开始刻意反其道而行，主动帮助别人，对人倾诉。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生活开始变得“不顺”。当他试图安慰失恋的朋友时，会莫名其妙说错话，加剧对方的难过。当他精心照顾的绿萝终于发出新芽时，会突然枯萎死亡。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获得那些应用所不鼓励的“正向反馈”。
与此同时，那些他拒绝完成的、黑暗向的成就，奖励点数在悄然攀升。“亲手终结一个小生命”的成就点，从150变成了200，又变成了300……像是一种越来越，也越来越危险的蛊惑。
他变得焦虑，失眠，注意力无法集中。他看着镜中自己日益憔悴的脸，又看了看手机里那个不断闪烁着新成就提示的黑色图标。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如果……如果完成一个呢？就一个，看看会发生什么？是不是就能摆脱这种诡异的“厄运”？
他看着那条“得知一个他人的秘密”的成就，奖励点己经涨到了100点。这似乎……不那么具有首接的伤害性？
第二天上班，他心神不宁。午休时，他路过行政部，听到两个同事在茶水间低声交谈，关于经理和某个下属的暧昧关系。他并非有意偷听，但那些话语清晰地钻入耳朵。他立刻快步离开，心跳加速。
晚上，他颤抖着点开应用。
“得知一个他人的秘密（无论途径） - 成就点+100” 成就，完成了。
几乎在成就点入账的瞬间，他感到手机微微一震，屏幕弹出提示：“成就点达到‘初级观察者’阈值。解锁新功能：‘轻微运势调节’（被动）。”
紧接着，他收到邮件，一个困扰他数周的技术难题，突然灵光一闪找到了解决方案。下班时，他在公司楼下捡到了一张百元钞票。
这些小小的“幸运”，像是一剂甜美的毒药。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扭曲的兴奋感开始混杂其中。这应用……真的能带来“好处”？
成就列表再次更新。出现了更高级别，奖励点高得惊人的成就，要求也越发诡异和……危险。
周宇盯着屏幕，眼神复杂。他既害怕那个未知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力量，又无法抗拒那种用“成就”兑换来的、实实在在的“运气”。
他知道自己站在一个危险的悬崖边上。
那个黑色的应用，依旧静静地躺在手机屏幕的角落，像一个耐心的垂钓者。
而列表最底端，那条刚刚刷新出来的、带着暗金色边框的终极成就，其描述更是让他浑身冰凉：
“成为‘系统’的一部分 - 成就点：∞”
“（达成条件：清空所有人性标识成就）”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都市的灯火。
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那些闪烁的成就背后，究竟是一个冰冷的游戏程序，还是一个正在悄然对他进行评级、筛选和……改造的未知存在。
而下一个成就，他是否还有勇气，或者说，是否还能守住底线，不去触碰？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犹豫不决的脸，也映着那条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
无尽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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