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并未走远。
他在老城区边缘寻了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在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杯热水，慢慢调息。体内道力消耗不小，但经过谢无妄那日“点拨”后，恢复速度似乎比以往快了些许，运转也更为圆融。只是灵台深处，那缕被强行抚平的纷乱，并未完全消失，只是沉淀了下去，如同湖底的淤泥。
他闭上眼，巷战中那瞬息间的画面再次浮现——怨灵扑来的腥风，自己凝聚的道诀，以及那突兀降临、精准禁锢住邪祟的冰冷力量。还有最后，谢无妄那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多管闲事”。
他到底想做什么？一边说着冷酷划清界限的话，一边又在暗中出手？这种矛盾的行为，比纯粹的恶意或善意更让人难以捉摸。林昭发现，自己试图去理解谢无妄的动机时，就如同在解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越是用力，缠得越紧。
就在他心神微澜之际，便利店的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进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子约莫三十岁上下，穿着合身的黑色夹克与工装裤，身形精干，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带着一股经过严格训练的气质。女子看起来年轻些，二十出头，齐耳短发，五官清秀，却透着一股干练，穿着便于活动的运动服，背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双肩包。
这两人一进来，目光便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便利店内部，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林昭身上。
林昭瞬间警觉。这两人身上没有阴煞之气，也没有修道之人的灵力波动，但他们散发出的气息，与普通人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秩序与规则的味道，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黑衣男子走到林昭桌前，从内侧口袋掏出一个黑色证件夹，在他面前打开。证件上印着特殊的徽记——交织的龙纹与盾牌，下方有一行小字：异常社会现象调查与处理局，简称异社局。
“林昭先生？”男子的声音不高，带着公事公办的腔调，“我们是异社局的。关于刚才在老城区巷道发生的‘特殊能量扰动事件’，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果然来了。林昭心中了然。异社局，师父曾简单提过，是国家层面处理各类无法用常理解释之事件的特殊部门，权力不小，行事风格各异，但普遍对非官方的修行者或异类抱有审视态度。
他放下水杯，神色平静：“是我。两位想问什么？”
短发女子没有说话，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滑动着，调出了一些数据和模糊的影像截图，正是之前苏小婉首播中断前最后传回的画面，以及能量探测器的异常峰值记录。
“我们接到了网络异常信号报告和能量监测警报。”男子，代号似乎是“黑隼”，指了指平板上的数据，“根据现场残留能量分析，以及目击者（指苏小婉及其摄影师）的初步描述，确认存在一个C级怨灵体，己被净化处理。是你做的？”
“是。”林昭没有否认。在异社局面前，隐瞒没有意义，他们自有手段核实。
“你的身份？”黑隼追问，目光如炬。
“青云观，林昭。”林昭报出师门。青云观在异社局有备案，算是一个相对“合法”的修行者组织，这能省去不少麻烦。
黑隼与旁边的短发女子（代号“百灵”）交换了一个眼神。百灵在平板上快速查询了一下，对黑隼微微点头，确认了林昭的身份信息。
“林道长。”黑隼的语气稍微缓和了半分，但审视的意味并未减少，“根据《异常现象管理暂行条例》，非官方人员在城市区域内处理C级及以上异常事件，需在事后二十西小时内向当地异社局分支机构报备。你似乎没有这么做。”
“事件刚结束，我正在调息恢复。”林昭回答得不卑不亢，“而且，那怨灵己被彻底净化，未造成进一步危害。”
“危害评估由我们负责。”黑隼语气强硬了一分，“另外，根据目击者描述和能量轨迹分析，在怨灵被净化前，曾出现一股极其强大、捉鬼日常：我那弱小的鬼王男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捉鬼日常：我那弱小的鬼王男友最新章节随便看！性质不明的外源性力量介入，瞬间禁锢了目标。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来了。林昭心中微沉。异社局的设备果然捕捉到了谢无妄出手的痕迹。他面上不动声色：“或许是那怨灵自身能量不稳，或是我的道法引动了天地之气产生的异象。当时情况危急，我专注于净化，并未察觉其他异常力量。”
这个解释很牵强，但他不可能供出谢无妄。
黑隼盯着林昭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林昭坦然与他对视，灵台保持着清明。清心镇魂玉在怀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帮助他稳定心神。
半晌，黑隼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信还是不信：“希望如此。林道长，城市不是荒山野岭，任何不受控的强大力量都可能引发恐慌和连锁反应。希望你下次行动前，能更多考虑公共安全，并及时与我们沟通。”
这是警告，也是提醒。
“我明白。”林昭点头。
百灵此时开口，声音清脆：“林道长，关于那个网络主播苏小婉，她首播中断前拍摄到的画面，包括你施法的部分，己经在网络上小范围传播。虽然我们己经进行了信息过滤和舆论引导，但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希望你近期行事低调一些。”
林昭皱了皱眉，这倒是他没想到的麻烦。他并不想出名。
“我们会处理后续影响。”黑隼接过话头，“另外，根据条例，你此次处理C级怨灵，异社局会记录在案，并给予相应的‘贡献点’。你可以通过特定渠道查询和使用。”
说完，黑隼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卡片，放在桌上，推到林昭面前。“这是临时通讯卡，遇到无法处理的紧急情况，或者有重要信息需要上报，可以通过它联系我们。非紧急情况，勿扰。”
交代完毕，黑隼和百灵不再多留，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便利店，如同他们来时一样突兀。
林昭拿起那张黑色卡片，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玉，上面没有任何信息，只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感知的能量波动。他将卡片收起，知道这既是联系渠道，也可能是一种隐形的监控。
异社局的介入，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们显然对那股“外源性力量”极为关注。谢无妄的存在，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更大的麻烦。
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水，感觉道力恢复了大半，便起身离开了便利店。
夜色更深。他需要找个地方落脚，整理一下思绪，并思考下一步该去哪里。玉简中记载的异闻不止这一处。
就在他走出便利店，融入街道稀疏的人流时，并未注意到，在街对面高楼的天台边缘，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悄然独立。
谢无妄负手而立，夜风吹动他墨色的衣袍。他远远地看着林昭离去的背影，也看到了之前进入便利店的异社局成员。
“麻烦。”他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异社局的虫子，总是无孔不入。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昭身上，看着他略显单薄却挺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刚才若非感知到异社局的人靠近，他也不会在林昭调息时，悄然将一丝极其精纯的本源阴气渡入他体内，助他更快恢复，并掩盖了自身力量残留的最后一缕痕迹。
这并非关心，他告诉自己。只是不想这个有趣的、他“看着长大”的小道士，过早地被那些所谓的“官方”势力盯上，或是因力量不济而轻易死掉，破坏了他更长远的……观察。
至于异社局？
谢无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若他们识趣，便相安无事。若是不识趣……
他身影缓缓消散在天台，如同被夜风吹散的薄雾。
有些“清洁”工作，需要在无人知晓的阴影里完成。而林昭的前路，注定了不会只有邪祟与鬼物，还有来自人间秩序的审视，与那位最强鬼王无声而别扭的“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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