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疯长，搅得他心神不宁。他试图在谢无妄面前表现得一如往常，但那偶尔的走神和审视的目光，却瞒不过心思缜密的鬼王。
谢无妄并不点破，反而将这场“猎心游戏”玩得更加得心应手。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被动地接受照顾，开始尝试一些更“越界”的、带着暧昧的试探。
这日午后，林昭照例想为谢无妄渡送一些阴气，助他“稳固魂体”。他刚抬起手，指尖灵力微吐，谢无妄却轻轻避开了。
林昭一愣：“怎么了？”
谢无妄倚在榻上，黑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他抬眸看着林昭，冰澈的眸子里漾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声音低哑：“总让你耗费灵力……于我心中难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昭因疑惑而微微张开的唇上，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诱哄般的意味，“或许……换种方式？”
“换……换种方式？”林昭下意识地重复，对上谢无妄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深邃眼眸，心跳莫名加速。
“嗯。”谢无妄缓缓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薄唇上，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林昭，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鬼物汲取阴气，以此处……最为首接，也……最为有效。”
轰——！
林昭的脑子像被投入了一颗炸雷，瞬间一片空白，脸颊、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绯红。他、他是什么意思？！嘴对嘴……？这、这怎么可以！
“你……你胡说什么！”林昭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烫到一样，连说话都结巴起来，眼神慌乱地西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谢无妄。
看着林昭这副羞窘得几乎要冒烟的模样，谢无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意，但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抹混合着失望与自嘲的黯然，他垂下眼帘，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也低了下去：“是我唐突了……终究……人鬼殊途……”他偏过头，轻轻咳嗽起来，肩膀微微耸动，显得格外脆弱又孤单。
这以退为进、示弱博怜的招数，谢无妄用得炉火纯青。
果然，林昭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羞窘立刻被汹涌的愧疚和心疼取代。他是不是反应过度了？谢无妄他只是……只是想更快恢复而己？而且他都说“人鬼殊途”了，是不是在伤心自己拒绝了他？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昭连忙上前，手足无措地解释，“只是……这样……于礼不合……”他越说声音越小，脸越红。
谢无妄抬起眼帘，眸光水润（或许是演技），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那……牵手亦可。你之阴气，透过肢体接触，亦能传导些许。”他缓缓伸出自己冰冷的手，掌心向上，递到林昭面前。那姿态，带着一种献祭般的脆弱与试探。
比起刚才惊世骇俗的提议，牵手显然“温和”了许多。林昭看着那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心跳如擂鼓，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但奇异的是，林昭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莫名的契合感？他天生阴体，体温本就偏低，谢无妄的冰冷对他来说，并非难以忍受。
他尝试着运转灵力，精纯的阴气透过相贴的掌心，缓缓渡送过去。
谢无妄立刻收拢手指，将林昭微凉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那真实的、温凉的触感，远比隔空渡气更让他心神摇曳。他满足地喟叹一声，闭上眼，仿佛真的从中汲取到了莫大的慰藉。
林昭僵着身子，任由他握着，掌心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对方手指的力度，都让他心慌意乱，脸上热度迟迟不退。他低着头，不敢看谢无妄，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暧昧。
这一幕，恰好又被偷偷溜过来、准备继续“搜集证据”的小豆子看个正着。
小鬼扒着门缝，看到那个坏蛋紧紧抓着昭哥哥的手，而昭哥哥脸红得像观里后院熟透的柿子，居然……居然没有推开他！
小豆子气得小脸鼓成了包子！坏蛋果然在占昭哥哥便宜！他急得抓耳挠腮，一眼瞥见墙角边沈知薇前几天练习符法时遗落的一小截、似乎还残留着微弱灵光的朱砂笔头。
一个“绝妙”的主意瞬间诞生！
小豆子捡起那截笔头，屏住呼吸（虽然他不需要），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趁着那坏蛋闭着眼“享受”、昭哥哥低着头神游天外的绝佳时机，踮起脚尖，举起朱砂笔头，用那点微弱的灵光，朝着谢无妄黑袍的袖口，飞快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却蕴含一丝最基础破邪之力的……小乌龟！
他听观里的老道士说过，邪祟最怕朱砂！就算不能伤到他，也要让他出丑！看他还敢不敢骗昭哥哥！
画完最后一笔，小豆子立刻丢掉笔头，嗖地一下窜出房间，躲到院子里的老槐树后，紧张又期待地偷偷观望。
房间里，正沉浸在“牵手”愉悦中的谢无妄，几乎在朱砂触及袍袖的瞬间就察觉到了。那点微弱的破邪之力对他而言如同蚊蝇叮咬，毫无伤害，但……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垂下，落在自己袖口那个歪歪扭扭、丑得别致、还散发着微弱朱砂气息的红色小乌龟上。
饶是谢无妄见惯风浪，此刻冰封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林昭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看到那个醒目的、丑萌的小乌龟时，先是一愣，随即差点笑出声，但立刻死死忍住，肩膀微微抖动。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咳……”林昭努力压下笑意，有些尴尬地想抽回手，“那个……可能是小豆子他……”
谢无妄却收紧手指，没让他抽走。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幽冥之力微闪，袖口上的小乌龟瞬间消失无踪，连一丝朱砂气息都未留下。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外老槐树的方向，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躲在树后的小豆子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吓得他立刻缩回头，大气不敢出。
“无妨。”谢无妄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握着林昭的手又紧了几分，声音恢复了一贯的低哑，“继续吧。”
林昭看着他这副浑不在意、甚至隐隐透着“我很大度”的模样，心中的疑虑和尴尬奇异地消散了不少，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接触。
而躲在树后的小豆子，拍了拍小胸脯，既后怕又沮丧。
失败了……
那个坏蛋太厉害了！
但是！他不会放弃的！昭哥哥由他来守护！
小小的插曲，并未打断鬼王陛下的猎心进程，反而因为林昭那未曾挣脱的手，让谢无妄的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
看来，距离他的小太阳彻底融化，己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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