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告白如同巨石入水，在林昭心中激起千层浪。然而，比那滚烫的占有欲更先冲击他心灵的，是那个关于“十年”的真相。
“我看你长大，守你十年。”
“从你八岁那年，在寒潭边将我‘捡’回开始。”
十年？
八岁？
寒潭？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林昭记忆深处某些模糊的片段——那些独自在后山练功时仿佛被注视的感觉，那些莫名化险为夷的瞬间，那些深夜里若有若无的、让他安心的气息……
原来，都不是错觉。
巨大的震惊让林昭瞬间愣住了，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他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无妄，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懵懂的恍然。
“你……你一首在？”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确定的飘忽，“在观里？看了我……十年？”
他没有立刻感到被欺骗的愤怒，而是先被这个事实本身的重量砸得有些发懵。十年……那是他几乎整个的成长岁月。有一个强大的存在，一首默默地看着他，守着他？为什么？
谢无妄看着他这副茫然又惊讶的模样，冰澈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他预想过林昭的各种反应，唯独这纯然的惊讶，让他准备好的说辞有些无处着落。
“是。”他低声确认，目光紧紧锁着林昭，“玄清与我约定，护你周全。”
提到师父，林昭的心像是被轻轻刺了一下。师父……也知道。原来他并非独自长大，他的成长轨迹，一首在师父和……谢无妄的注视之下。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些涩，有些暖，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闷闷的：“所以……山下相遇，是你安排的？那些‘偶然’的援手，也不是偶然？”
“是。”谢无妄没有否认。
“为什么……”林昭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为什么……要装成那么弱的样子骗我？”他更在意的，似乎是这最近的、带着暧昧意味的欺骗。
谢无妄看着他泛红的眼圈，那委屈的眼神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心尖。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若我一开始便显露实力，你会如何待我？”
林昭怔住了。会如何？一个强大的、来历不明的鬼王？他恐怕只会敬畏、疏远，甚至……恐惧。绝不会像对待那个“虚弱”的谢无妄那样，毫无防备地靠近、担忧、甚至……生出那些不该有的亲近念头。
见他语塞，谢无妄向前一步，拉近了距离，冰冷的气息再次将林昭笼罩。他的目光深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说过，我需要你。并非因为你的阴体可以疗伤。”他的指尖轻轻抬起，虚虚拂过林昭因震惊而微张的唇瓣，带来一阵战栗，“唯有‘弱小’，才能让你放下戒备，允许我靠近。林昭，我看你十年，守你十年，也……等了你十年。”
他的告白不再仅仅是占有，更添了一层漫长时光沉淀下的执着。这份量，重得让林昭几乎喘不过气。
欺骗是真的。
守护也是真的。
而这跨越了十年光阴的、扭曲又执着的注视与等待，更是真的。
林昭的心跳彻底失了序，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他看着谢无妄那双不再掩饰、充满了复杂情感的眼眸，所有的疑惑和委屈，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深沉的、名为“震撼”的情绪所覆盖。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背脊抵住了冰凉的廊柱，仿佛需要借助外物才能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我……我需要静一静……”他低下头，不敢再看谢无妄，声音细弱蚊蚋，“我……我需要想想……”
这一次，谢无妄没有阻拦，也没有再逼近。他看着林昭慌乱无措、几乎要同手同脚逃回房间的背影，冰封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的小太阳，需要时间消化。
但他知道，那颗名为“在意”的种子，己经深种，并且开始破土发芽。
而躲在暗处偷听的小豆子，看着昭哥哥没有大哭大闹，只是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跑掉，又看看那个冷冷的哥哥站在原地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小脑袋歪了歪。
昭哥哥……好像没有那么生气？
那……冷冷的哥哥是不是不算太坏？
小鬼的心里，天平似乎开始微微倾斜。
与此同时，远在幽冥裂隙深处。
玄明跪伏在地，颤抖地汇报着。
阴影中，那双吞噬光明的眼睛缓缓睁开，低沉古老的声音回荡：
“执念己深……时机将至……幽冥印……终将重临……”
风暴在即，而清微观内，一场关于真心与欺骗、守护与占有的情感风暴，才刚刚开始席卷林昭年轻而纯善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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