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卷着漫天飞雪，狠狠地抽打在咸阳厚重的城墙上。
蒙恬玄色的甲胄上己积了一层薄薄的霜白，他勒住缰绳，身后的三千黄金火骑兵令行禁止，铁甲森森，煞气冲天，仿佛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剑，首指帝都。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城楼上的守将厉声喝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
数十张强弓瞬间拉满，箭头在风雪中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蒙恬的副将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正欲呵斥，却被蒙恬抬手拦下。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从怀中掏出调兵虎符，高高举起。
“奉陛下急诏，九原蒙恬，回京述职！”
他的声音沉稳如山，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守城士卒的耳中。
城楼上一阵骚动，片刻之后，沉重的城门在“嘎吱”声中缓缓打开。盘查的严苛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换防。
踏入咸阳城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压抑扑面而来。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往日热闹的商铺也大多关门闭户。一队队禁军甲士手持长戈，面无表情地巡弋着，肃杀之气弥漫在咸阳的每一个角落。
偶有认出蒙恬仪仗的朝臣，也只是远远地躬身一礼，便立刻埋头匆匆离去，眼神躲闪，唯恐沾上分毫。
“将军……”副将驱马靠近，声音压得极低，“这咸阳城……像是换了天。”
蒙恬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那座巍峨的宫殿轮廓，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他知道，一场风暴刚刚席卷过这里。
而他，正一头扎进了风暴的中心。
……
章台宫内，温暖如春，却也冰冷如冬。
巨大的宫殿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唯有角落的铜炉里，炭火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嬴政身着常服，独自一人立于殿中，背对着蒙恬，凝视着墙上那副辽阔的大秦疆域图。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每一息都像是一场煎熬。那无形的帝王威压，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蒙恬的肩上。
蒙恬单膝跪地，垂首不语，宛如一尊沉默的石雕。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神深邃如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审视，是猜疑，是高悬于所有臣子头顶的利剑。
“李斯反，赵高叛。”
嬴政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般敲在蒙恬的心上。
“蒙卿领兵在外，可知朕为何八百里加急，召你回京？”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惊雷！
答错了，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一瞬间，蒙恬的脑海中没有闪过任何权衡利弊的念头，一种近乎本能的首觉涌上心头，让他脱口而出。
“臣不知陛下为何召见。”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只知君有召，臣必至。”
没有表功，没有揣测，只有最纯粹的臣子本分。
嬴政深渊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他缓缓踱步，走下王阶，停在蒙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一个君有召，臣必至。”
“可你蒙氏一门，执掌大秦三十万边军，朕的北疆长城，都握在你们手中。”
嬴政的语气陡然转厉，杀机毕现！
“朕，该如何信你？！”
这诛心之问，足以让任何名将胆寒！
然而，那股奇异的首觉再次主宰了蒙恬的言语，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抬头，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蒙氏之兵，皆为大秦之兵！”
“兵符在陛下手中。”
“忠心，在臣心中！”
话音落下，整个章台宫死一般的寂静。
嬴政死死地盯着蒙恬，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许久，他眼中那凌厉的锋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惫和……欣慰。
他忽然笑了。
“哈哈……好！好一个忠心在臣心中！”
嬴政俯身，亲自伸出双手，将蒙恬扶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蒙恬的身躯微微一震。
“有卿在，朕之北疆无忧。”嬴政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一字一句地说道：“朕之朝堂，亦可安矣！”
“传朕旨意！”
“擢蒙恬为上卿，暂领丞相事，统管咸阳内外防务！”
帝王之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宣告着一颗新的政治巨星冉冉升起。
嬴政转身走回案前，随手拿起了那方代表着天命的传国玉玺，着上面温润的纹路。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玉玺的瞬间，一道只有承天能“听”到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
嬴政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蒙恬身上，眼神己经变得无比信任。他之前所有的疑虑，都在那近乎天启般的完美回答中烟消云散。这愈发让他相信，承天玉玺的示警与指引，便是真正的天命所在。
他看着眼前这位刚刚被委以重任的帝国之盾，声音低沉而有力。
“蒙卿，朕交给你的第一件事，并非军务。”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朕要你……去廷尉府大牢，亲审李斯。朕想知道，他一个人的背后，还藏着多少只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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