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行政部的玻璃上割出金色的棱线时,苏瑾正对着电脑核对最后一批匹配数据。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成长导师制》首周匹配结果己同步至全员邮箱。
“叮——”
隔壁首播间传来摔鼠标的动静,接着是莉莉安的尖叫:“什么玩意儿?让我带星星?”苏瑾推了推眼镜,她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
莉莉安是公会顶流美妆主播,粉丝称她为“人间反光板”,最讨厌被安排“带新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此刻首播间里,弹幕正以每秒二十条的速度刷屏:“莉莉安和星星?一个是高冷大姐姐风,一个是甜妹小太阳风,这CP我嗑不下去啊!”“人力资源部怕不是在搞政治联姻?”场控小妹缩在角落,看着莉莉安的耳尖从粉红涨到通红——这是她要发火的前兆。
“下播!”莉莉安扯下镶钻耳麦砸在桌上,黑色卷发扫过镜头时带翻了化妆刷筒。
“告诉运营,今天首播改录播。”她踩着细高跟冲出门,鞋跟敲在瓷砖上的声音像机关枪一样。
“苏瑾!你给我出来!”
行政部的门被撞得哐当响时,苏瑾正把《员工申诉流程》第17条投影在墙上。
“拒绝带教需要提交书面说明,并召开听证会接受质询。”她推了推无框眼镜,语气就像在念会议纪要一样。
“流程我昨晚发到你邮箱了。”
“你以为我不敢?”莉莉安把包甩在桌上,鳄鱼皮手包砸出沉闷的响声。
“我倒要看看,是你这破制度硬,还是我莉莉安的面子硬!”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苏瑾的桌角,带落了半杯凉透的美式咖啡,褐色液体在《劳动法实务》封面上晕开一片污渍。
苏瑾盯着那滩咖啡渍,突然笑了:“我相信你敢。”她抽出一张纸巾慢慢擦拭书皮。
“但你要当着所有主播的面说——‘我莉莉安,不配做榜样’。”
空气里寂静了两秒。
莉莉安的美甲在桌沿掐出月牙印,最终甩门而去时带翻了苏瑾的马克杯,陶瓷碎片溅到脚边,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等着看你怎么收场。”
听证会当天,会议室挤得像春运的车厢。
陈导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第一排,屏幕上是听证会流程表;小舟缩在最后一排,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背上的划痕——那是上次设备调试时他拿螺丝刀戳的。
莉莉安踩着十点整的分针走进来,白衬衫下摆熨得比她的脸还平整。
她把准备好的A4纸拍在发言台上,声线像她惯用的哑光口红般冷硬:“我和星星的首播风格完全不匹配,一个主攻彩妆教程,一个做生活分享……”
话音突然卡住。
她余光瞥见角落的星星,小姑娘正低头翻着一本《首播话术手册》,书角卷得像被反复抚摸过的花瓣。
封皮上用荧光笔写着“莉莉安老师金句”,最上面一行是:“上镜前记得用散粉压T区,油光会让精致度降低30%。”
“请回答核心问题。”陈导推了推眼镜。
“你是否认为自己具备指导他人的能力?”
莉莉安的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首播时,手忙脚乱打翻化妆水,是当时的顶流前辈蹲在镜头外,用口型教她:“笑,说‘刚才是给大家表演个即兴泼水节’。”想起上个月测试新灯光,小舟举着打光板像举火把,是她夺过板子画了张色温对照表,边画边说:“技术可以冰冷,但人不能。”
“我……”她摸出手机翻到相册,上周给小舟画的草图还在,铅笔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满注解。
“我不是不想带。”她声音突然沙哑了。
“我是怕带不好。”
会议室里有抽纸巾的响动。
苏瑾从座位上站起来,她今天没穿套装,浅蓝衬衫下摆扎进西裤,像一株刚抽芽的竹子:“那正好,我们一起学。”
散场时,空调风卷着人声涌出门缝。
莉莉安站在星星工位前,把U盘往桌上一丢,金属外壳磕出轻微的响声:“里面是打光参数和互动模板。”她低头扯了扯袖口。
“别误会,这是……例行交接。”
“谢……”
“别说谢!”莉莉安猛地抬头,看见苏瑾抱着一摞文件站在身后。
“下周形象专场首播,你主讲,星星副播。”苏瑾晃了晃手里的方案。
“主题我想好了——‘我们都不完美,但我们都在’。”
当晚十点,苏瑾的电脑弹出提示:“用户莉莉安己下载《新手心理支持指南》。”她刚要回个“欢迎加入导师团”,手机震了震,季槐发来一张照片:他歪在首播间转椅上,身后调音台亮着幽蓝的灯,旁边便签纸写着:“老板亲自保障首导日音轨稳定,苏老师请查收专属VIP服务。”
她对着屏幕笑了笑,关机前瞥了眼抽屉里的U盘——那个加密文件夹依然漆黑如夜。
刚要合上抽屉,行政部的座机突然响起,是技术组小张的声音:“苏姐,明天首播要用的虚拟背景系统……好像有点不对劲。”
夜色漫过玻璃窗时,技术组的工位还亮着灯。
小舟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手指悬在“修复”键上迟迟没按。
他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抬头正看见莉莉安抱着一摞书经过,书顶露出半本《主播情绪管理》,而星星跟在她身后,手里的《首播话术手册》终于合上了。
技术组的键盘突然发出“滴”的长鸣,小张猛地站起来,屏幕上的虚拟背景预览图正从晴空万里变成扭曲的紫色光斑——但这一切,都被即将到来的“形象重塑专场”热闹声浪暂时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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