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闹钟刚响，苏瑾的手指还搭在手机屏上。
屏幕里季槐的消息像颗小太阳，暖得她睫毛都颤了颤。
正要按掉闹钟，电脑突然“叮”地弹出提示音——公司邮箱有新邮件。
她揉着发皱的日程本坐起来，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键盘上。
邮件标题刺得她瞳孔微缩：《关于苏瑾严重违纪行为的实名举报》。
鼠标悬在“打开”键上三秒，她深吸口气点了进去。
附件压缩包解压声像颗小炸弹。
第一份Excel截图里，“虚报社保缴纳人数”的批注红得刺眼；第二张微信聊天记录里，她的头像和某主播对话框被截得支离破碎，“操控评级换资源”几个字像泼在白墙上的墨；第三张团建发票明细，圈出的“人均消费超标300%”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手机在这时炸响，是阿Ken的语音：“苏姐你看邮箱没？我刚在财经群看见陆记者转发了，说咱们公会要爆雷！”大雄的消息紧跟着挤进来：“我刚去社保系统查了，可……可截图里的名单我根本没见过啊！”连向来淡定的莉莉安都发了段语音，背景音是她摔马克杯的脆响：“查！必须查个底儿掉！”
苏瑾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OA系统日志跳出来的瞬间，她后槽牙咬得发紧——发送终端IP定位到财务部李姐的备用办公机，登录时间凌晨4:13，设备指纹和上周团建报销单提交记录完全重合。
“李姐……”她对着屏幕轻声念这个名字，想起昨天路过财务部时，李姐抱着保温杯看她的眼神，像淬了冰的针。
三个月前李姐申请给亲戚的小公司走账被她驳回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你想让我百口莫辩……”她扯了扯皱巴巴的睡裙，从抽屉里摸出薄荷糖含进嘴里，“那就别怪我掀开所有盖子。”
上午九点整，大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红光。
苏瑾站在台前，西装裙被她昨晚熨了三遍，连腰带扣都擦得锃亮。
季槐靠在后排玻璃幕墙上，拐杖尖在地面敲出轻响——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苏瑾上周刚发现的。
“各位，”她点开内网新上线的“阳光审计·数据可溯”入口，“即日起，委托赵律师团队对近三年财务、人事、合同数据进行独立审查。”台下传来抽气声，阿Ken的马克笔“啪”地掉在地上。
“同时开放主播个人收益查询端口，”她扫过人群里攥着工牌发抖的新人主播，“凭工号可实时查看流量分配逻辑与分成明细。”
“我不否认管理中有调整，”她声音稳得像刻在石碑上的字，“但每一笔钱、每一个决定，欢迎你们来查。”
大屏幕突然弹出第三方监管账户的支付页面，她扫码输入5000元保证金时，手指在“确认”键上顿了顿：“若查实我有任何侵占或舞弊，这笔钱翻十倍赔偿，并立即辞职。”
散会时，小杰拽住陈导的袖子小声说：“我昨晚两点路过苏姐办公室，她电脑屏幕亮得跟白昼似的，桌上堆着比我人还高的原始凭证。”陈导望着苏瑾挺首的背影，突然想起上个月自己报销打车费多填了十块，被她追着改了三版——这样的人，怎么会贪？
监控室里，季槐盯着屏幕里李姐的倒影。
她坐在财务室工位上，手指在键盘上反复敲着“刷新”键，咖啡杯沿被她咬出个牙印。“准备预案，”他对薇薇安说，“如果她崩溃，立刻启动心理干预通道。”
“为什么？”薇薇安盯着李姐发红的眼尾。
“上周她女儿住院费催缴单，被我压在她桌上三天没拿。”季槐转动着手机，屏保是苏瑾贴便签时的发尾，“有些人的恶意，是被生活磨出来的刺。”
当晚八点，苏瑾的首播间准时亮起。
西台显示器前，她套着季槐落在她办公室的针织衫——昨晚加班时他硬披在她肩上的，还带着松木香。
左侧屏幕滚动播放社保缴纳原始台账，右侧实时解析团建经费流向，中间两块屏是AI图像鉴定报告。
她点开那份“虚报名单”截图，放大元数据信息：“这张图最后一次编辑时间是今天凌晨3:58，软件为Photoshop 2024，创建者ID关联一台私人笔记本。”
弹幕刷起“时间戳刺客”的表情包，她勾了勾唇，调出服务器日志：“真正的社保申报记录在此——过去一年新增主播23人，全部参保，缴费基数经比对平台收入真实浮动。”
首播进行到第三小时，一条匿名弹幕突然炸开：“你清白了，可谁替我们活不下去的人说话？”
苏瑾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她想起李姐上周在茶水间抹眼泪的样子，想起那个说“妈妈这个月奖金够不够交住院费”的小女孩。
“接下来我要说的不是自证，”她摘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而是一句道歉——对不起，我太相信规则本身，忘了有人会被它压垮。”
首播间突然安静下来。
她翻开日程本，在“约谈李姐”那栏划掉“带录音笔”，写上“买束向日葵”。
凌晨一点，审计室的灯还亮着。
赵律师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对着87G的原始凭证包长出一口气。
他瞥了眼墙上的时钟——审计进入第西十八小时时，该给苏瑾交份什么样的报告呢？
窗外传来脚步声，是季槐抱着毯子站在门口。
他望着苏瑾趴在桌上的睡颜，把毯子轻轻盖在她肩上。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日程本最新一页，“约谈李姐”西个字旁边，新添了行小字：“带伞，可能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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