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计室的挂钟敲响凌晨两点时，赵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鼠标在“心理咨询外包费”那行数据上停留了三秒。
打印机吐纸的声音惊得苏瑾从凭证堆里抬起头来，她眼下有黑眼圈，针织衫的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脱线了，歪歪扭扭地挂在锁骨下方。
“苏经理，”赵律师把报告推过去，用指节敲了敲有异常项目的那一页，“流程合规性没问题，但这家机构半年前注销得很蹊跷。我查了工商记录，法人是一位七十岁的退休教师，根本不懂心理咨询。”
苏瑾的手指停在了“小宇，己故”的紧急联系人那一栏上，纸张被她捏出了细微的褶皱。
去年她提议取消心理评估强制项时，李姐抱着财务报表冲进会议室拍桌子的样子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每月花三万做测评，够给三个新人买设备了！”当时她只觉得这位财务主管很市侩，现在才明白那声“没必要”里藏着多少不敢触碰的伤痛。
“发票有问题。”她突然说道，把放大镜按在了“京税字20230815”的发票代码上。
赵律师凑过来，果然看到“3”的竖线比其他数字细了半毫米，就像被橡皮擦轻轻擦过一样。
半小时后，技术组的哈希值比对报告传了过来，红底黑字的“伪造”二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茶水间的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苏瑾把装着热豆浆的马克杯往李姐的工位方向推了推。
这是她第三次来财务部，前两次都撞见李姐对着电脑屏幕发呆，键盘上粘着小孩画的蜡笔画——是小宇，她在入职档案里见过那张一寸照片，眉眼和李姐有七分相像。
“李姐。”她敲了敲虚掩的门，看到对方的肩膀猛地一紧。
李姐转身时，手里的保温杯“当啷”一声掉在了瓷砖上。
褐色的茶渍溅在了苏瑾的裤腿上，就像一朵开败的喇叭花。
苏瑾没有躲开，蹲下去捡碎片，指甲盖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也没察觉到：“去年你反对心理评估，我以为你是在抠成本。现在才知道……”
“够了。”李姐的声音颤抖着，整顿职场后，我被顶头上司宠上天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整顿职场后，我被顶头上司宠上天最新章节随便看！扶着桌沿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你查完了？要通报就现在说，我……”
“我查完了。”苏瑾把最后一块碎片扔进垃圾桶，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但我更想知道小宇的事。他喜欢吃什么？养过宠物吗？”
李姐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茶水间的风从窗缝吹进来，掀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卡通卫衣——是《哆啦A梦》，和小宇档案里“最喜欢的动画”那一栏完全相符。
“他说……”李姐突然蹲下，额头抵着膝盖，声音闷得像浸在水里，“他说‘妈，我只是想好好上班啊’。”最后那个“啊”字尾音上扬，就像小宇站在她面前喊妈妈时的语调。
苏瑾伸手碰了碰她颤抖的后背，摸到一片透湿的冷汗——原来李姐每天早上喷的茉莉香水，是为了掩盖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女儿住院部的床单，也是这种刺鼻的白色。
次日晨会，投影仪亮起时，季槐靠在会议室门口。
苏瑾站在光亮中，发梢上沾着一些没梳开的碎发，活像一只炸毛的猫：“在第二阶段审计中，我们要给制度装一个‘情绪温度计’。”她打开PPT，第一张是小宇的照片，“这是李姐的儿子，去年因为职场压力……”
下面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阿紫红着眼举手：“我来牵头建立匿名倾诉通道！”赵律师推了推眼镜：“基金法务的事我包了，分文不取。”李姐攥着写满字的信纸站起来，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我……我伪造了举报邮件，因为怕更严格的考核把人逼疯……”
苏瑾没有接过那张纸，转身把碎纸机推到她面前：“错误要纠正，但人心不该被碾碎。”碎纸机“嗡嗡”作响，李姐的眼泪砸在地毯上，晕开了一小团一小团的湿痕。
季槐掏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在执行总监任命书里加一条——心理安全体系建设权，写进权责清单。”
散会时，苏瑾的日程本被风吹开了新的一页。
季槐瞥见她用荧光笔标粗的日期：“全员听证会：11月15日”，标题栏是空的，只画了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花心里写着：“这次，我们听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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