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后巷的灯箱在雨雾里晕成一团暖黄,苏瑾把沾着雨水的工牌往皮夹克内侧按了按。
她提前半小时到,蹲在墙角看青苔顺着砖缝爬,手机屏幕亮了又灭——阿哲回的消息是“迟到十分钟算给面子”,尾缀的猫猫眨眼emoji刺得她眼皮跳。
“品牌方小姑娘?”带着烟味的声音从背后飘来。
苏瑾转身,看见个穿破洞牛仔裤的男人,发梢滴着水,手里晃着瓶冰可乐,“我猜你该举着合同或者捧花,结果举了个录音笔?”
她没接话,指节在裤袋里捏紧。
老秦说阿哲爱用“安全转移资产”当幌子,实则是根见血就咬的蚂蟥——但蚂蟥也怕盐,她在来的路上翻了三个通宵的出入境记录,终于在三年前深圳机场的旅客名单里,找到了阿哲和程砚舟的交叉点。
“查钱不如查心。”阿哲拧开可乐,气泡声在寂静的后巷里格外响,“你们这些搞HR的,总以为算清账就能算清人——”
“三年前九月七号,深圳宝安机场T3航站楼。”苏瑾打断他,从包里抽出张打印件拍在靠墙的纸箱上,“边检监控显示,你推着行李车在到达口等了十七分钟,接走一只黑色Rimowa登机箱。箱子里三万欧元现金,编号连号,来源是程砚舟名下离岸账户。”
阿哲的可乐瓶“咔”地捏变形了。
他盯着打印件上模糊的监控截图,喉结动了动:“你怎么——”
“要我现在打电话给边检调高清录像吗?”苏瑾摸出手机,指尖悬在通话键上,“或者,你想解释下为什么那箱钱,最后进了小宇的个人账户?”
后巷的风突然转了向,卷着垃圾站的酸腐味扑过来。
阿哲的嬉皮笑脸像被人撕了层皮,他扯了扯湿透的衣领,从裤袋里摸出个老式MP3:“程先生说过,只要能让季槐跪着认错,他愿意付双倍。”语音里的电流声刺啦刺啦响,程砚舟的声音混在杂音里,“让那小子尝尝被自己人捅刀的滋味,钱不是问题。”
苏瑾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接过MP3时,触到阿哲指尖的冷汗,像摸到块冰。
凌晨两点的办公室只剩她桌上的台灯亮着。
投影仪把资金路径图投在墙上,红笔圈出的“程氏贸易”西个字像团火。
她把老秦的证词、阿哲的录音、小宇未发送的邮件副本一一扫描,PDF文件生成时“叮”的一声,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楼层里回响。
她给季槐的公开信标题是《若你无辜,我必为你正名》,正文大段引用《刑法》第191条,连洗钱罪的五种行为模式都用荧光笔标了重点。
末段她写:“你可以锁起档案柜,但锁不住银行流水;你可以替人顶罪,但顶不住法律程序。我给你48小时。”
点击发送键时,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
苏瑾没撑伞,踩着积水往地铁站走,西装外套贴在后背上,像块浸了水的石板。
她想起季槐昨天转身时塌下去的肩线,想起小宇妈妈翻蛇皮袋时抖落的工牌照片,想起老秦关门时电视里那句“主犯程某”——原来所有的线索早就在暗处连成网,就等她这个“规矩狂”来收网。
第二天清晨的人事部像被捅了马蜂窝。
前台小妹举着内线电话喊:“季总秘书说老板闭关了,暂不见客!”运营组的实习生凑在茶水间咬耳朵:“我听说昨晚有人往网信办递了举报信,说咱们公会洗钱!”
苏瑾推开会议室门时,陈导正抓着头发在投影前转圈:“刚收到平台预警,举报材料里连小宇的银行流水都有!”她扫了眼满桌的咖啡杯和皱巴巴的会议记录,把U盘往投影仪里一插:“十分钟后开会,让所有人带电脑。”
投影刚亮起资金路径图,会议室的灯“啪”地全灭了。
黑暗里有人小声骂“电路故障”,苏瑾摸出随身的充电宝,笔记本屏幕的冷光映着她发白的脸。
阿哲的录音在寂静里炸响:“程先生说,只要能让季槐跪着认错……”
“操!”市场部总监拍了下桌子,“所以那孙子是故意把脏水泼到季总头上?”
“规则不怕黑,怕的是没人敢亮灯。”苏瑾站起来,影子被屏幕光拉得老长,“而这盏灯,我来点。”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逆着走廊的光站着,手里转着串檀木佛珠。
他的笑像片浮在水面上的油,散着若有若无的腥气:“苏总监,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他抬脚跨进来,皮鞋跟敲在地板上,“可惜……你知道的,还不够多。”
后巷的灯箱、雨夜的石板路、投影屏的冷光,突然都在苏瑾眼前晃成一片。
她望着男人腕间那串和季槐办公室摆件同款的檀木佛珠,喉间泛起股铁锈味——这张脸,她在季槐私人相册的旧照片里见过。
会议室门口那声缓慢的鼓掌在寂静中回荡,像块石头投进了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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