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与莲蓬的清香，在小院厢房里萦绕了数日，连带着沈涵的心情也如同那绽放的花瓣，舒展而又明媚。那份因进忠升迁而生的细微不安，被他那夜坚定的话语和行动彻底抚平。她开始学着更坦然地接受他的好，也更用心地经营着他们这方隐秘的天地。
夏日天长，下值也晚了些。这日，沈涵特意用进忠带来的银锞子，托相熟的小太监从宫外捎了些时新的瓜果——几个水灵灵的桃子和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她细心地将桃子去皮去核，切成小块，与冰镇过的葡萄一同浸在淡淡的蜂蜜水里，等着进忠来。
窗棂被叩响时，天色己完全暗下，星子零落地缀在天幕上。进忠闪身进来，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靛青色的袍子领口微微汗湿，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快擦擦。”沈涵递过一块浸过清水的湿帕子，又端上那碗沁凉的蜜水瓜果，“先吃点这个解解暑气。”
进忠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把脸，目光落在那一碗色泽、冒着丝丝凉气的瓜果上，眼神柔和下来。他坐在她惯坐的小杌子上，接过她递来的小银叉，叉起一块桃子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混合着蜂蜜的润泽和冰镇的凉意，瞬间驱散了满身的燥热与疲惫。
“很甜。”他看着她，眼底带着真实的惬意。在这西方宫墙内，能有一处地方，有一个人，为他备好一盏灯，一碗冰湃的瓜果，等他归来，这近乎寻常百姓家的温暖，是他两世为人都不敢奢求的梦。
沈涵坐在他对面，拿起一把团扇，轻轻替他扇着风，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眉眼，轻声问：“今日很忙？”
“嗯，”进忠咽下口中的水果，又叉起一颗葡萄，“皇上近日批阅奏折至深夜，养心殿上下都得跟着熬。”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提起，“那个赵公公，前几日因‘年老体衰，当差不力’，被恩准放出宫荣养了。”
沈涵摇扇的手微微一顿。赵公公？她隐约记得，就是之前那个在茶叶上做手脚、意图构陷她的刘太监的靠山，也是个惯会踩低捧高、在內务府有些势力的老油条。这才多久？竟就这么“荣养”了？
她抬眼看向进忠。他正低垂着眼睫，专注地吃着葡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人事变动。
但沈涵知道，这绝非偶然。他是在为她清除潜在的隐患，用他的方式，一点点拔除那些可能伤害到她的刺。动作精准，不留痕迹。
她没有点破，只是将扇子摇得更轻柔了些，语气带着心疼：“再怎么忙，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我看你眼下都青了。”
进忠抬起眼，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心头那点因算计而产生的冷硬，瞬间被这温柔的目光融化。他放下银叉，伸手握住了她摇扇的手腕。
“不妨事。”他的指尖有些凉，触碰在她温热的皮肤上，“看见你，就不累了。”
他的情话总是说得这般首白而笨拙，却每一次都能精准地击中沈涵的心。她脸颊微热，却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依旧缓缓摇着扇子。
“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她小声嗔道，眼角眉梢却染上了甜蜜的笑意。
“不是哄你。”进忠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喉结微动，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可闻。
夏夜静谧，窗外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
“沈涵，”他低声唤她，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若有一天……我是说若有一天，我需要做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你会如何？”
他问得有些含糊，但沈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身处的位置，注定不可能永远清白如水。有些争斗，有些算计，避无可避。
沈涵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他那双深邃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眼睛，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我说过，”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大不了，我们一起把水搅浑。”
她顿了顿，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勇敢：“我知道你走的不是一条平坦的路。我不懂那些前朝后宫的权谋算计，但我知道，你想护着我，我也想护着你。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不负本心，不伤天害理，我……总是在你这边的。”
她的话，像是一道温暖的壁垒，将他那颗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时常冰冷的心，牢牢地护在了中间。进忠只觉得胸口激荡着一股汹涌的热流，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全然信赖的拥抱。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闭了闭眼。
“我不会。”他哑声承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绝不会。”
他不会负了她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需要做那些真正伤天害理之事的地步。因为有了她，他更想堂堂正正地，走出一条能见得光的路来。
沈涵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有些过快的心跳，和他怀抱的坚实力量，心中一片安宁。她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带着皂角清香的靛青袍服里。
“嗯，我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重若千钧。
两人相拥着，许久没有说话。夏夜的微风从窗缝溜进来，吹动了灯焰，光影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模糊，最终融为一团温暖的光晕。
这一刻，无需更多言语。他们是彼此在这深宫寒夜里，唯一的依靠与温暖。前路或许依旧艰难，但携手同行，便无所畏惧。
奔跑了的橘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WM6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