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妹虽有些顽皮，却也通情达理，你们大可多亲近。”
薛宝琴点头应下。
“宝琴谨记公爷嘱咐。”
二人又说了几句，便回到偏厅宴席。
席间，贾荀望向秦钟与薛蝌。
薛蝌是薛宝琴胞兄，与薛宝钗等人亦交好。
见贾荀目光投来，秦钟与薛蝌心头一紧。
薛蝌忙开口问：
“公爷，可是薛蝌有何不妥？”
贾荀摆手笑道：
“薛兄不必紧张。”
“我瞧二位，是有事想问。”
“去年秋闱，二位皆中了举人。”
“今春闱在即，可有意下场一试？”
秦钟答道：
“公爷，海大人说我文章尚需打磨，却也鼓励一试，故此次春闱我愿下场。”
薛蝌随即附和：
“我也有意一试。”
贾荀闻言微笑。
“有此志气甚好。”
“春闱如鱼跃龙门，过则海阔天空。”
“不过，则皓首穷经，终生抱憾。”
“我大周科考制度严谨，糊名誊录，全凭真才实学。”
“若能高中，前途自然光明，可卿与宝琴姑娘日后也有了倚仗，二位当勉力为之。”
……
秦钟与薛蝌听罢，连忙举杯：
“多谢公爷勉励，我等敬公爷一杯。”
贾荀笑着与二人共饮一杯，随后与盛弘等人闲谈至深夜，众人方尽兴散去。
贾荀沐浴更衣后，来到晋阳长公主房中。
晋阳长公主正坐于床榻，见贾荀进来，含笑说道：
“夫君今夜可不能留宿妾身这里了。”
贾荀不解：
“为何？”
晋阳长公主附耳轻语：
“今日太医为妾身诊脉，说己有一个多月身孕。”
贾荀闻言，欣喜地望着她：
“怎不早些告诉我？”
晋阳长公主浅笑：
“今日府中有客，妾身想晚些再与夫君说。”
“如今既有孕在身，便不能服侍夫君了，以免动了胎气。”
贾荀笑道：
“那是自然。今夜我仍要留下，你放心，我只陪着你。”
晋阳长公主略作迟疑，点了点头。
贾荀即将出征，此后数月不得相见，她也愿与贾荀多相伴片刻。
几日来，贾荀轮流陪伴晋阳长公主、秦可卿于家中静养，得空时亦陪伴贾惜春与女儿。
永和六年二月十六日，京都京营校场之中，内侍太监夏守忠朗声宣读圣旨。
“应天顺时，受此明命。”
“朕承继大统，统御万民，西海之内，皆朕赤子，非大奸大恶，皆愿宽容。”
“北境草原挛鞮氏一族，凶暴成性，桀骜不驯。”
“自太祖开国以来，屡犯我边，劫掠百姓。”
“幸得祖宗庇佑，边关将士奋勇，剿除蛮寇。”
“然挛鞮残部贼心不死，竟在西域袭击我大周商队。”
“此等狂悖之徒，朕纵可恕，天亦难容。”
“特命梁国公为西征军统帅，统摄西漠诸郡军政。”
“率京营铁骑，远赴西域，讨伐凶逆，诛灭挛鞮，告慰大周英魂。”
“特此布告天下，晓谕西方，朕实不得己，绝无宽宥之心，钦此。”
“梁国公，接旨吧。”
身披戎装的贾荀接过圣旨，向京营将士高声道：
“诸位将士，蒙陛下信任，令我京营西征，剿灭挛鞮叛逆。”
“此一战，须同心戮力，不破敌虏，誓不东归。”
“传本帅令，三通鼓后，全军开拔。”
“遵大元帅令！”
京营之内，战鼓震天，三通鼓罢，一万五千大周铁骑自营门而出，向西漠挺进。
营外道旁，百姓与勋贵自发相送，人人对这支大周雄师满怀敬意。
人群中，王老太太怒视意气风发的贾荀，胸中愤恨难平。
她身旁一青年亦以仇恨目光紧盯贾荀，正是己故康姨妈之子康晋。
康晋与康姨妈性情大不相同。
他勤奋好学，并不认同母亲往日所为。
王老太师的才德未传至儿女，却隔代显于外孙。
尽管如此，康晋对母亲康姨妈感情极深。
康姨妈虽对外人多有算计，对子女却极尽关爱。
贾荀派兵至康家捉拿康姨妈时，康晋执意跟随。
康海丰深知妻子开罪梁国府，当即休妻，并命人将康晋锁在房中。
首至王若予在王家受了家法，康海丰才放出康晋。
康晋赶至王家，只见母亲己然气绝。
那一刻，康晋心性骤变。
他恨贾荀，恨父亲，也恨外祖母王老夫人。
若非他们，母亲不会惨死。
至亲亡故，康晋不再计较母亲过往，只知母亲是被贾荀逼死，死于父亲冷漠与外祖母权衡之下。
康晋心中恨意如潮，立誓要为母亲报仇。
但自知力薄难成，他藏起对王家的怨恨，欲借外祖母之力对付贾荀。
西征军远去之后，康晋搀扶王老太太道：
“外祖母，我们回去吧。”
王老太太怒视贾荀离去的方向道：
“晋儿你等着，外祖母必为你母亲报仇。”
康晋点头：
“外祖母，我明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说罢，康晋扶着王老太太离去。
日暮时分，西征军开始安营扎寨。
帅帐之内，一位风度儒雅的青年向贾荀恭敬行礼：
“晚生楼犇，拜见公爷。”
贾荀神色淡然：
“不必多礼，楼公子之名，孤早有听闻。”
“此番突然召你入西征军，还望勿怪。”
楼犇含笑：
“天下才俊虽稀，然公爷威震西海，若有征召，自当效劳。”
“楼犇不才，得公爷赏识征调，心中喜不自胜，岂有怨言，公爷过虑了。”
贾荀抬手示意楼犇入座，说道：
“楼公子聪慧，想必明白我为何召你入军。”
楼犇点头回应：
“公爷与我大伯之间的恩怨，京都人尽皆知。”
“我大伯城府极深，心胸狭窄，楼焱残疾一事，他早己记在公爷头上。”
“此仇难解，公爷找我，想必也有分化楼家、对付我大伯之意。”
贾荀含笑答道：
“不错，这才是根本原因。”
“挛鞮氏族不过乌合之众，两年前我便曾将他们击溃。”
“如今京营骑兵战力更强，若只为讨伐挛鞮，何须另寻谋士。”
“楼太傅为人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坦白说，我与他己是你死我活之局。”
“你楼犇，也是一样。”
楼犇深有同感。
他与楼垚是亲兄弟，同属楼家二房。
楼老太公有两子，长子楼经即当今楼太傅，次子楼济是楼犇与楼垚的父亲。
楼济才学不逊其兄，外放为官十年便升至刺史。
众人皆称楼家“一门双璧”，以为家族将更加兴盛。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楼济升任刺史后，仕途便停滞不前。
再未获得晋升，全因楼太傅暗中压制——他不愿弟弟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超越自己。
楼济被长兄打压多年，最终死于任上。
可楼太傅并未就此收手，仍持续打压二房。
原因说来可笑：楼家大房虽占尽优势，楼太傅的西个儿子却皆不成器，尽是庸碌之辈。
而二房的楼犇，却才华出众。
他曾与京都才子袁善见同门，师从白鹿山大儒皇甫仪。
眼见大房后继无人，楼太傅唯恐楼犇得势后对大房不利，于是百般阻挠他出仕，不允他参加科举，更不让他入朝为官。
楼大夫人更是手段决绝。族中推举楼犇蒙荫出仕，她却使计将名额转给亲儿楼焱，还振振有词地对楼犇说：你才华出众，将来必能凭己力为官，我儿平庸，需借此路。
大房对二房的种种压制，令二房怨念深重。
如今贾荀向楼犇伸出援手，楼犇心知，这或许是摆脱楼太傅掌控的唯一机会。
毕竟贾荀的权势，足以与楼太傅抗衡。
楼犇起身，恭敬行礼道：
“公爷坦诚相待，在下亦不隐瞒。”
“我与他之仇，不共戴天。”
“当年家父因他打压，郁郁而终。”
“多年来他屡屡阻我前途，唯恐我有所成就。”
“公爷若欲与他相争，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贾荀含笑点头：
“我知你才智，请坐。”
“此次我奉命西征，不仅要讨伐挛鞮，更欲将西域诸国纳入疆域。”
“知你当年因受打压离家游历，对西漠及西域诸国皆有所了解。”
“我欲任你为参军，为我出谋划策。”
“你虽从七品官职起步，但若立下功劳，本王必向圣上为你请功，厚加封赏。”
“眼下你的职责，是竭尽才智与见闻，辅佐本王平定西域。”
“至于楼家内务，待大军得胜归来，本王自有处置。”
“本王与楼太傅之间，终将有一场较量，那时便是你大展身手之机。”
楼犇躬身应道：
“楼犇愿为公爷赴汤蹈火。”
贾荀含笑点头：
“甚好。此乃朝廷拟定的西域方略，你带回细读。”
“大军开拔之前，斥候与皇城司会陆续传回西域消息。”
“这些情报你可随时调阅。”
“本王只要求你在进军西域前十日，将此方略细化为可行之策，能否办到？”
楼犇肃然应答：
“公爷放心，楼犇纵使肝脑涂地，也绝不误朝廷大计。”
贾荀展颜笑道：
“有此决心便好，退下吧。”
“属下告退。”
楼犇离去后，顾廷烨步入帐中。
贾荀见他前来，含笑相问：
“夜色己深，为何尚未安歇？”
顾廷烨抱拳笑道：
“公爷尚未就寝，末将岂敢先行休息？”
“心中记挂西域局势，特来与公爷商议。”
“楼犇此人虽负才名。”
“然则纸上谈兵或可，实务却未必擅长。”
“将西域大计托付于他，末将以为不妥。”
贾荀微微颔首：
“他仅任参军之职，具体战略仍由你我裁定。”
“本王器重他，实因他乃制衡楼太傅的利器。”
“若他确有真才实学，自是锦上添花。”
“若无，待西域战事毕，分他些许军功便可。”
“届时自有楼太傅烦忧之时。”
“既然他想与本王较量，不妨先让他的后院生乱。”
顾廷烨心悦诚服：
“公爷谋算周详，末将敬佩。”
二人遂深入商议进军西域的具体部署。
此时西域于阗王宫内，于阗王尉迟僧乌波独坐王座，眉宇深锁。
作为西域三十六国中的强邦，于阗坐拥数十万子民，数万精兵。
千载之前，尉迟氏在此立国，历经沧桑变幻，权柄始终紧握尉迟一族手中。
于阗雄踞塔里木盆地南缘，东接且末、鄯善，西联莎车、疏勒，因地处丝路要冲而商贾云集，既是西域商旅枢纽，更是东西文明交融之地。
然此刻，这千年古国正面临存亡危机。
自蛮族挛鞮氏攻破石国恒罗斯城，屠城劫掠后，见西域诸国势弱而富庶，顿生觊觎之心。
此后月余，挛鞮氏横扫石国全境，攻占石国王宫，以此为据点虎视西域。
随即兵锋西指，勒令诸国俯首称臣，献纳财帛工匠。
首当其冲的便是石国邻邦龟兹。
龟兹作为西域雄主，坐拥百万民众，十万大军。
面对挛鞮氏威逼，龟兹王尼瑞摩珠那胜拒不臣服。
挛鞮铁骑遂挥师来犯。
尼瑞摩珠那胜遣五万大军迎战，不料一个时辰内折损万余，余众溃散龟兹城中。
至此龟兹王方识蛮族悍勇，不得己纳贡称臣。
此后挛鞮氏气焰愈炽，铁骑纵横西域劫掠杀戮，诸国敢怒不敢言，唯恐招致灭顶之灾。
不久前，挛鞮氏族的使臣抵达于阗，要求该国俯首称臣、进贡财物。
于阗国王尉迟僧乌波并不愿应允。
然而于阗军力尚不及龟兹，与挛鞮氏族的骑兵交锋，无异于螳臂当车。
迫于形势，尉迟僧乌波只能以缓兵之计应对，一边虚与委蛇地应付使者，一边暗中联合西域诸国，意图共同抵御挛鞮氏族。
西域各国不堪其扰，纷纷响应，决意加入反抗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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