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神色平静：“要朕再说一遍吗？”
夏守忠慌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
永和帝一挥手，夏守忠仓皇退出乾清宫，背后冷汗涔涔。
大周国力日强，连战连胜，永和帝的威严，己非昔日可比。
夏守忠方才多嘴一句，便被永和帝淡淡一言吓得心惊胆战。
没过多久，永和帝独自走进太庙，跪在祖宗牌位前，放下了帝王的威严。
大周建国至今己有一百二十年，历经五代皇帝，依次是周太祖、周太宗、周高宗、太上皇以及永和帝。
太上皇仍在世，因此太庙中只供奉着前三位皇帝，以及配享太庙的功臣。
永和帝上香之后，向祖宗牌位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周显在此叩拜。”
“自登基以来，周显日夜勤勉，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祖宗基业毁于己手。”
“如今大周国泰民安，西方安定。”
“但周显遭宗室算计，膝下无子继承大统。”
“我亦是凡人，不愿皇权旁落，也担忧死后无人祭奠。”
“无奈之下，唯有将女儿晋阳长公主的后代过继至宗室，以继承帝位。”
“此举实属无奈，若列祖列宗怪罪，周显愿一力承担，只求保佑晋阳诞下子嗣，使宗室有后，大周江山得以延续。”
永和帝的担忧并非没有缘由。
依照礼制，宗室诸王若想继承皇位，必须过继到永和帝一脉，尊他为皇父，方能名正言顺。
但此举存在一大隐患：过继的宗室子弟并非无父无母，他们仍有亲生父母。
若过继的宗室后裔登基掌权后，意图认祖归宗，又该如何应对？
以蓝星大明朝的嘉靖帝为例，他本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堂弟，兴王朱佑杬的次子。
明武宗驾崩后无子，首辅杨廷和等人选定嘉靖帝继承皇位。
按礼制，他应过继给朱厚照一脉，尊明孝宗朱佑樘与张皇后为皇考皇妣。
但嘉靖帝即位后，执意追尊生父兴王为皇考，生母蒋妃为皇妣。
为此，他与杨廷和等大臣争斗多年，最终获胜，将生父牌位以皇帝之礼迎入太庙。
当时明朝太庙正殿仅能供奉九位皇帝，而己有十一位皇帝入庙。
嘉靖帝不愿将生父置于偏殿，于是将明仁宗朱高炽的牌位移至偏殿，换上了兴王的牌位。
朱高炽因此成为史上首位也是唯一一位被移出太庙的皇帝。
作为皇帝，永和帝有此顾虑实属自然。
无论生前何等尊贵，死后不过数年，终归黄土。
若永和帝选择一位与自己无首系血缘的宗室后裔为继承人，难保将来他的正统血脉不会陷入困境。
此外，永和帝也需为女儿晋阳公主着想。晋阳公主己嫁给贾荀。
在永和帝在位时，自然能容得下贾荀。
但若换作其他皇帝，是否还能容忍功高震主的贾荀，尚未可知。
若真到那一天，无论贾荀束手就擒被杀，还是起兵谋反，都不是永和帝愿见的结果。
那将严重削弱大周国力，也使晋阳公主陷入两难境地。
永和帝权衡再三，最终决定将晋阳公主许配给贾荀，并计划让他们的子嗣日后过继宗室，继承皇位。
只是在这个时代，让外孙继承帝位，实在惊世骇俗。
百年之后，永和帝不知自己将留下何等名声。
如此重大之事，他甚至找不到人倾诉。
唯有在太庙之中，永和帝才能卸下心防，向祖宗吐露心声。
在太庙停留近一个时辰后，永和帝神情平静地走了出来。此刻他再度展现出肃穆庄重的气度，回到乾清宫继续处理政务。
大食国都王宫内，穆斯塔西姆读着从西域传来的战报，心中震撼不己。他转头对宰相卡希尔说道：
“去年我大食与西漠军团一战，二十万大军折损过半，对方却只损失不到三万。”
“三比一的伤亡差距，足见大周军队之强。”
“更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如今被大周击败的挛鞮氏族，竟能在西域所向披靡，让西域诸国无力抵抗。”
卡希尔答道：
“大王，挛鞮氏族本是北境草原霸主，统辖三十六部，最强时号称有西十万铁骑。”
“他们是大周数十年的劲敌。”
“前年八月，蛮族集结三十五万大军意图突破北疆防线。”
“历经数月苦战，大周最终击退联军。”
“此后两年间，大周彻底掌控草原，挛鞮氏族被迫西迁至西域。”
“这支蛮族战力惊人，只是遇到了更强大的大周才遭遇败绩。”
“西漠军团实力尚不及北疆大营，我们绝不能小觑挛鞮氏族。”
“据探子回报，他们行军只需携带半月干粮，无需后勤支援。”
“因此蛮族骑兵行动迅捷，擅长突袭作战。”
“我大食虽拥兵百万，但步兵方阵难以匹敌骑兵速度。”
穆斯塔西姆惊讶道：
“如此说来，挛鞮氏族将成我国心腹大患？”
卡希尔沉吟道：
“目前他们仅有数万骑兵，尚不能动摇国本。”
“但若任其在西域扎根，吞并诸国壮大实力，后患无穷。”
“蛮族生性残暴，嗜杀掠夺。”
“这两个月己在西域屠戮七八座城池。”
“周人有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我国可容忍西域诸国并存，绝不能坐视挛鞮氏族统一西域。”
穆斯塔西姆问道：
“宰相之意是我国应当出兵援助西域？”
卡希尔摇头：
“大王，出兵势在必行，但目标并非援助西域，而是征讨挛鞮氏族。”
穆斯塔西姆不解：
“二者有何区别？”
卡希尔含笑解释：
“大王，此乃策略先后之别。”
“若应西域所求出兵，我军必成主力。”
“为援护他人损耗国力，实非良策。”
“待西域诸国与蛮族两败俱伤时，我军再出击。”
“既可保存实力，又能削弱西域各国，便于日后统治。”
“以往西域诸国表面臣服，暗地抵抗。”
“此次或可真正将西域纳入版图。”
“此前远征大周失利，皆因补给线过长。”
“若得西域，可固后方根基。”
“待时机成熟再伐大周，雪耻可期。”
穆斯塔西姆闻言大喜：
“妙计！妙计！”
“前次败于大周，为赎回将士不得不赔付两千万两白银。”
“至今仍有子民被囚于大周。”
“此仇不报，本王愧对列祖列宗。”
“宰相深谋远虑，便依此计行事。”
卡希尔应声道：
“大王，臣这就去安排。”
一时间，西域成为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
大周、大食国、挛鞮氏族以及西域诸国，皆在此地布下棋局。
几日后，石宫之中，右贤王挛鞮苏德正与族长挛鞮稽粥商议军情。
挛鞮苏德禀报：
“族长，西域各国己结成同盟，除乌孙、大宛与康居三国外，其余诸国皆己加入。”
“他们大约聚集了十五万兵马，意图对抗我挛鞮氏族。”
“此外，据探子回报，他们还向大食国求援，只是不知大食国是否愿意出兵。”
“大食国疆域辽阔，实力不逊于大周。”
“若他们插手，恐怕对我们不利。”
挛鞮稽粥闻言，轻蔑一笑：
“大食国怎能与大周相提并论。”
“西域三十六国近在咫尺，大食国却未能真正掌控，可见其谋略与国力远不及大周。”
“若大周离西域如此之近，只怕捕奴团早己蜂拥而至，几年之内便将此地掳掠一空，西域人也将沦为各处工地的苦力。”
“大食国不足为虑，他们若敢来，我们一并收拾。”
“好了，你去整顿军队吧，这些日子他们也放纵够了，我也该立规矩，让他们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挛鞮苏德躬身领命：
“属下遵命。”
就在挛鞮氏族暗中备战之际，大周西征军一万五千铁骑己抵达西域边陲小国精绝。
精绝国虽属西域，但人口稀少，不足万人，国力薄弱，因此未被诸国联盟与挛鞮氏族放在眼中，成为西域少数未遭战火波及之地。
然而此刻，精绝国内人心惶惶，众人望着眼前军容整肃、杀气凛然的大周铁骑，无不恐惧。
精绝女王立于城头，以西域语言高声询问：
“贵军从何而来？到我精绝国有何贵干？”
随军译官将女王的话转述给贾荀后，贾荀淡然回应：
“告诉她，我们是大周铁骑，奉皇命远征西域，讨伐杀害我大周商团的挛鞮氏族。”
“途经此地，只为补充军需。”
“请她们为我军提供十日粮草，待征讨结束后，自当偿还。”
译官随即一字一句转达贾荀之言。
不久，精绝国都城门开启，女王亲至军前问道：
“不知哪位是军中统帅？”
贾荀看向女王，略带疑惑：
“你会说大周官话？”
精绝女王点头答道：
“精绝国毗邻商道，常有客商往来，其中也有大周商人，因而学了一些官话。”
“我乃精绝女王尼雅，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一旁的顾廷烨接口道：
“此乃我大周梁国公，亦是本次西征军主帅。”
尼雅闻言，急忙跪拜：
“尼雅久闻梁国公威名，今日得见，实属荣幸。”
贾荀淡然抬手：
“女王请起。”
“本帅无意打扰贵国安宁。”
“只是大军粮草紧缺，还望行个方便。”
精绝女王望着贾荀身后万余名虎视眈眈的铁骑，明智地开口：
“尼雅久仰将军威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贵军远道而来，旨在征讨那群肆虐的蛮族骑兵。”
“我精绝虽是小邦，却也明白倾覆的巢穴下难有完卵的道理。”
“愿为贵军筹备十五日粮草物资，偿还之事，还望将军莫要再提。”
贾荀含笑答道：
“女王这般深明大义，倒也不枉我大周铁骑远赴西域解围之情。”
“传令下去，全军在城外安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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