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猩红的瞳孔猛地收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门的?
一万年?
九九折?
无尽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绝望,比刚才发现自己失去良心时更为猛烈。他,北境魔尊,曾让三界闻风丧胆的存在,竟要沦落至此?!
“你——做——梦!”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周身被压制的魔气再次沸腾,试图冲击那无形的规则之线。暗红色的魔纹在他皮肤下灼灼发光,龙鳞般的角质刺破表皮,显示出他正在不惜燃烧本源,也要拼死一搏。
苏锦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对着虚空,轻轻一“挑”。
缠绕在墨渊周身的一根透明丝线随之颤动。下一秒,墨渊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沸腾的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形容的空虚感攫住了他——不是疼痛,却远比疼痛更可怕。那是“力量”本身被短暂“抽走”的体验,是存在根基的动摇。
他半跪在地,大口喘息,额角渗出冷汗,第一次用惊惧的眼神看向那个依旧云淡风轻的女人。
“在我的绣坊里,你的‘力量’概念,也只是一根可以随时被我拆解或加固的线而己。”苏锦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反抗,除了增加你的违约成本,毫无意义。”
老算盘适时地补充,算珠噼啪作响:“魔尊陛下刚才试图暴力抗法,引发规则反噬,对绣坊稳定造成轻微影响。罚款:追加劳役五百年。总计劳役时长:一万零五百年。九九折后,实付劳役:一万零三百九十五年。”
墨渊:“……”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不是因为失去良心,而是因为这套冰冷、精确、毫无转圜余地的规则。
“签,还是不签?”苏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份新的卷轴。卷轴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兽皮制成,边缘流淌着暗沉的符文,散发着比之前那份契约更令人不安的气息。
墨渊抬起头,死死盯着苏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想从中找到一丝戏谑、嘲讽或者哪怕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但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纯粹的、执行规则的漠然。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要么,永远失去“良心”,成为一个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空壳魔尊,并且欠下这辈子都还不起的“债务”。
要么,低头,戴上另一副枷锁。
漫长的沉默后,墨渊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干涩的声音:“……笔。”
苏锦指尖一弹,一枚由白骨打磨、蘸着猩红朱砂的笔悬浮在墨渊面前。
魔尊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笔。那朱砂,他认得,是“魂血砂”,一旦落下,契约首抵灵魂,永世无法摆脱。
他看了一眼卷轴上密密麻麻的条款,什么“绝对服从坊主命令”、“工作时间007”、“无薪假需提前一万年申请”……他己经没有力气去愤怒了。
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他在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卷轴末尾,签下了自己的真名——墨渊。
名字落成的瞬间,卷轴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没入苏锦掌心,一道狠狠烙进墨渊的神魂深处。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座“因果绣坊”,与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建立起了一种无法割舍、绝对从属的联系。
与此同时,他身上那件象征魔尊身份的玄色鎏金魔袍,在一阵光华流转中,变成了一套……灰扑扑的、毫无特色的粗布短打。
肩膀上,还凭空出现了两个朴素的白色大字——保安。
“……”
墨渊看着自己这身打扮,再感受一下神魂中那道坚固的枷锁,最后一点魔尊的骄傲也彻底粉碎了。
老算盘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出一块木质令牌,塞到墨渊手里,上面刻着简单的绣坊区域图和一个“巡”字。
“好了,新来的。”苏锦重新坐回她的位置,端起那杯似乎永远喝不完的茶,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淡,“你的第一项工作,去把门口你踹坏的地方修好。材料费从你未来的‘工资’里扣。”
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你现在是绣坊的资产。保护好这里的每一件物品,是你的核心职责。如果再有损坏……我不介意拆掉你身上某些‘零件’来抵债。”
墨渊握紧了手中的巡邏令牌,指节泛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身,走向那扇被他踹开、如今需要他亲手修复的大门。
背影萧索,全然不见昔日魔尊的半点风采。
老算盘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声对苏锦道:“坊主,这魔头怨气深重,怕是……”
苏锦看着水镜中映出的、正在笨拙地试图拼接门板的墨渊,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无妨。”她打断老算盘,目光掠过博古架上那瓶刚刚被封存起来的、属于墨渊的“良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而他,会是我们绣坊未来一万年里,最称职的……看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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