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晚，暴雪如注，狂风卷着鹅毛般的雪片，狠狠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要将整栋公寓吞噬。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却驱散不了弥漫在空气里的冰冷与压抑，就像李迎澜此刻的心，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
李迎澜坐在卧室的飘窗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手里捧着一杯早己凉透的热水。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路灯的光晕被大雪模糊，只剩下一团团昏黄的光斑，微弱地映照着漫天飞雪。他己经这样坐了两个小时，从官应炫出门那一刻起，他就守在这里，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不知道官应炫回来时，又会带来怎样的羞辱。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李迎澜的身体瞬间紧绷，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将凉掉的水杯放在飘窗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毛毯，局促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看向门口。
官应炫推门而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和雪沫，他脱下沾雪的大衣，随手扔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显然心情不佳。可没等李迎澜开口，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像一根细针，狠狠扎在李迎澜的心上：“应炫，外面雪好大，我的脚都冻僵了。”
李迎澜猛地抬头，只见白瑾从官应炫身后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头发上沾着细碎的雪粒，脸色微红，看起来楚楚可怜。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盒，自然地走到官应炫身边，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我特意给你炖了汤，你最近太累了，补补身体。”
官应炫的脸色瞬间柔和下来，他伸手拂去白瑾头发上的雪粒，语气里带着李迎澜从未听过的温柔：“怎么不在车里等我？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
“我想早点见到你嘛。”白瑾笑了笑，眼神里满是爱意，随即转向李迎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挑衅，“迎澜也在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李迎澜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看着官应炫对白瑾的温柔，看着白瑾眼中的得意与挑衅，心里像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知道，白瑾是故意的，故意在他面前和官应炫亲近，故意提醒他“替身”的身份。
“杵在这里干什么？”官应炫的目光转向李迎澜，语气瞬间从温柔转为冰冷，“没看到小瑾来了吗？去给小瑾倒杯热水，再把客厅的暖气开大一点。”
“是。”李迎澜低下头，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厨房。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胃里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自从被软禁后，他的胃病就越来越严重，常常疼得他冷汗首流，却只能咬牙隐忍。
他倒了一杯热水，双手捧着杯子，走到白瑾面前，低声说：“白先生，请喝水。”
白瑾没有接，而是故意看向官应炫，语气委屈地说：“应炫，你看迎澜好像不太欢迎我，是不是我不该来啊？”
官应炫皱起眉头，看向李迎澜，眼神里充满了警告：“李迎澜，怎么跟小瑾说话呢？道歉！”
“我……”李迎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官应炫冰冷的眼神，看着白瑾得意的表情，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没有不欢迎他，我只是……”
“只是什么？”官应炫打断他的话，语气更加严厉，“小瑾好心来看我，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李迎澜，我警告你，给我好好伺候小瑾，要是让他受了一点委屈，我饶不了你！”
“伺候？”李迎澜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官应炫，我不是你的佣人，更不是他的佣人！我有我的名字，我叫李迎澜，不叫‘喂’，也不叫‘那个谁’！”
“你敢顶嘴？”官应炫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李迎澜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李迎澜疼得皱起眉头，“李迎澜，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养在身边的人，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伺候小瑾，是你的荣幸！”
“荣幸？”李迎澜笑了，笑得凄厉而绝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官应炫的手背上，“让我伺候抢了我设计、用了我母亲遗产的人，这就是我的荣幸？官应炫，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好欺负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践踏我的尊严？”
“你胡说什么！”官应炫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下意识地松开手，李迎澜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茶几，茶几上的水杯摔落在地，热水溅了一地，碎片散落开来，像他破碎的心。
白瑾连忙上前，扶住官应炫的胳膊，语气担忧地说：“应炫，你别生气，迎澜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我没事的，你别为难他。” 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满是得意——他就是要让官应炫看到李迎澜的“不懂事”，让官应炫更厌恶李迎澜。
“心情不好？”官应炫的怒火更甚，他看着李迎澜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心里的烦躁和愤怒交织在一起，“李迎澜，你有什么资格心情不好？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小瑾用你的设计怎么了？用你的遗产又怎么了？那都是我允许的！你要是懂事，就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在这里无理取闹！”
“感恩戴德？”李迎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胃里的绞痛越来越强烈，他捂住肚子，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官应炫，你拿走的是我母亲留下的最后念想，抢走的是我努力了几年的心血！你让我怎么感恩戴德？你让我感谢你把我当成替身，感谢你把我关在这里，感谢你一次次地伤害我吗？”
“替身怎么了？”官应炫的语气冰冷而残忍，“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像小瑾，你以为你能留在我身边？你以为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李迎澜，你该庆幸自己有这张脸，不然你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李迎澜的心上，瞬间将他最后一丝尊严和希望彻底碾碎。他感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胃里的绞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倒下，不让官应炫和白瑾看到他的狼狈。
“我……我什么都不是……”李迎澜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绝望，他看着官应炫，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了，“官应炫，你放心，我不会再无理取闹了，我不会再碍你的眼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他猛地低下头，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干咳，后来咳嗽越来越剧烈，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迟来的深情，痛彻骨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涌出来，温热的液体透过指缝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官应炫和白瑾都愣住了，他们看着李迎澜指缝间渗出的血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痛苦的表情，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
李迎澜也愣住了，他缓缓松开手，看着掌心的血迹，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却没想到会严重到咳血的地步。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掩饰，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尖锐的疼痛从脚底传来，他踉跄着，差点摔倒。
“你……你没事吧？”官应炫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着李迎澜掌心的血迹，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李迎澜咳血，第一次看到李迎澜如此脆弱的样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白瑾很快反应过来，他走到官应炫身边，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却掩不住眼底的幸灾乐祸：“应炫，迎澜好像很不舒服，要不要送他去医院看看？” 他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心里却想着，要是李迎澜病了，官应炫就会更心疼他，就会彻底厌烦李迎澜。
李迎澜听到“医院”两个字，身体猛地一颤，他连忙擦掉嘴角的血迹，强忍着胃里的绞痛和脚底的疼痛，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我没事，可能只是最近有点上火，咳嗽的时候不小心弄破了喉咙，不用去医院。”
他不敢去医院，他怕医院的检查结果会让他彻底崩溃，更怕官应炫会因为他生病而更加厌恶他——他己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只能死死守住最后一点尊严，不让自己变得更狼狈。
“上火？”官应炫皱起眉头，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咳嗽能咳出血？李迎澜，你别再装了，是不是又想耍什么花样博同情？”
听到“装的”两个字，李迎澜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看着官应炫眼中的怀疑和冷漠，看着白瑾嘴角的得意，心里的疼痛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甚。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官应炫都不会相信他，只会觉得他在装病，在博同情。
“是，我是装的。”李迎澜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我就是想博同情，就是想让你关心我，就是想让你别再对我这么冷漠。官应炫，你满意了吗？”
他故意说出违心的话，故意表现出“无理取闹”的样子，就是想让官应炫厌烦他，让官应炫放过他——既然得不到关心，那不如让他彻底厌恶自己，或许这样，他还能有一丝离开的机会。
官应炫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看着李迎澜苍白的脸和眼底的绝望，心里的烦躁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李迎澜，你真是无可救药！既然你没事，就赶紧把地上收拾干净，别在这里碍眼！”
“是。”李迎澜低下头，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他忍着身体的疼痛，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尖锐的玻璃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渗出来，与地上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刺眼而绝望。
官应炫看着李迎澜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背影，看着他手指上渗出的鲜血，心里莫名地有些刺痛。他想上前帮忙，却被白瑾拉住了胳膊：“应炫，别管他了，他自己做错的事，就该自己收拾。我们去喝我给你炖的汤吧，再放就凉了。”
官应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白瑾拉走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白瑾给他盛汤，听着白瑾温柔地说着话，心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李迎澜——那个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坐立难安。
李迎澜收拾完地上的碎片和血迹，站起身，脚底的疼痛和胃里的绞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扶着墙，勉强站稳。他看着沙发上相谈甚欢的官应炫和白瑾，心里一片死寂。
“我……我先回房间了。”李迎澜的声音沙哑，说完，不等官应炫回应，就转身快步走向卧室，像逃离一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回到卧室，李迎澜“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身体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次，没有了外人，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咳了出来，溅在洁白的地板上，像一朵盛开的绝望之花。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搜索“咳嗽咳血是什么原因”，屏幕上弹出的答案让他心惊胆战——“胃溃疡出血”“肺结核”“肺癌”……每一个答案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自己长期的胃痛，想起自己最近常常失眠、食欲不振，想起自己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他不敢去医院，不敢面对可能的结果，更不敢让官应炫知道——他怕官应炫会觉得他是个累赘，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妈妈，我好害怕……”李迎澜蜷缩在地上，抱住膝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低声啜泣，“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好好地为自己活过一次……妈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门外传来官应炫和白瑾的笑声，清晰地传到李迎澜的耳朵里，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在他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他擦干眼泪，站起身，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洗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嘴唇干裂，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血迹，看起来憔悴不堪，没有一丝生气。李迎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这就是爱了官应炫十年、陪了他三年的下场，卑微到尘埃里，最后落得一身伤病，却连一句关心都得不到。
他拿出医药箱，找出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处理好手指和脚底的伤口，然后将带血的纸巾和棉签扔进垃圾桶，用塑料袋仔细包好，确保不会被官应炫发现。他必须隐瞒自己咳血的事，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否则，他不知道官应炫还会对他做出什么更残忍的事。
收拾好一切，李迎澜躺在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却依旧觉得寒冷。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官应炫对白瑾的温柔、对自己的冷漠，浮现出自己掌心的血迹、地上的血花，浮现出妈妈慈祥的笑容……
“官应炫，我好像……真的撑不下去了。”李迎澜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绝望，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会不会……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叫李迎澜的人，很爱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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