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莫镇的清晨总裹着一层湿漉漉的薄雾,像是将整个小镇泡在温水里,连空气都带着湖水特有的清冽与温柔。官应炫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指尖捏着一片刚落下的梧桐叶,叶脉的纹路清晰地硌在掌心,却远不及心里的酸涩。他己经在这里守了三天,每天从破晓到黄昏,视线从未离开过不远处那间临水的小木屋——那是李迎澜的住处,也是他如今唯一的执念。
“官先生,您己经连续三天没好好休息了,”侦探提着早餐走过来,将热牛奶和三明治放在长椅上,语气里满是担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垮掉的。李先……澜先生他既然在这里定居,短期内应该不会离开,您不用这么急。”
官应炫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小木屋的门上,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怕……我怕我一眨眼,他就又消失了。就像三年前,就像半年前,我己经失去他太多次了,我不能再失去了。”
侦探叹了口气,不再劝说——这三天里,他亲眼见证了官应炫的偏执与脆弱:他会因为小木屋的窗户透出一点灯光而瞬间绷紧神经,会因为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心跳加速,会在深夜对着李迎澜的旧照片无声落泪。这个曾经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如今却像个迷路的孩子,只能围着那间小木屋,卑微地等待一丝回应。
就在这时,小木屋的门缓缓打开了。官应炫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梧桐叶被捏得粉碎,碎屑落在地上,与晨露混在一起。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视线紧紧锁住那个走出房门的身影——李迎澜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手里提着一个画夹,脚步轻快地走向湖边,显然是要去写生。
“迎澜……”官应炫的声音哽咽,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却又硬生生停下脚步——他怕自己的冲动会吓到李迎澜,怕李迎澜再次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只能看着李迎澜的背影,一点点融入薄雾中,然后才跟在后面,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追随着自己的光。
李迎澜在湖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放下画夹,拿出画笔和颜料,开始专注地描绘眼前的景色。阳光渐渐穿透薄雾,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侧脸的轮廓在口罩和帽子的遮挡下若隐若现,却依旧让官应炫移不开眼。他想起以前在国内,李迎澜也是这样,总能在喧嚣中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一画就是一下午,而他,却总是因为各种理由,错过那些温柔的时光。
“迎澜,你看,这里的湖水和雪山很像,你以前说过,想在湖边画一幅日出,现在你终于做到了……”官应炫站在远处的树后,轻声呢喃,眼泪无声地滑落,“可是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不能像以前你陪着我一样,陪着你……”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首到太阳升到半空,薄雾散尽,湖边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李迎澜收起画夹,起身准备离开,官应炫立刻跟上,却在人群中不小心跟丢了——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同款浅灰色连帽卫衣、戴着同款鸭舌帽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走向小镇深处,身形和步态,与李迎澜几乎一模一样。
官应炫的心脏骤然紧缩,一股强烈的恐慌涌上心头——他怕那是李迎澜,怕李迎澜要离开科莫镇,怕自己再次失去他。他顾不上周围的游客,拔腿就追了上去,脚步踉跄,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呼喊:“迎澜!等一下!别走!”
前方的身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加快了速度。官应炫跑得更快,脑海里不断闪过李迎澜“消失”的画面——悬崖边的外套、格式化的手机、投海的假象,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得他心脏剧痛。他不能再失去李迎澜,绝对不能!
“迎澜!求你了,别再离开我了!”官应炫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伸出手,几乎要抓住那个背影的衣角,“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那个身影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官应炫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急切地抬起头,却在看清对方脸的瞬间,如遭雷击——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年轻的男孩带着惊讶和不满,眼神里满是疑惑:“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叫迎澜。”
周围的游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驻足观望,指指点点。官应炫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从急切变成震惊,再变成深深的失落,最后只剩下狼狈和难堪。他这才发现,男孩虽然穿着和李迎澜同款的衣服,身形也相似,但比李迎澜矮了一些,肩膀也更窄,显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官应炫慌乱地道歉,声音沙哑,眼神躲闪着周围的目光,“我认错人了,真的很抱歉……”
男孩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了。官应炫站在原地,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这个人好奇怪”“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太吓人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鞋子,突然觉得无比可笑——曾经的商业帝国总裁,如今却像个疯子一样,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追逐一个相似的背影,狼狈不堪。
“官先生……”侦探快步跑过来,扶住几乎要摔倒的官应炫,语气里满是担忧,“您没事吧?我刚才看到您跑过来,就知道不好,您太紧张了……”
官应炫摇了摇头,推开侦探的手,踉跄地走到路边的墙角,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在地。他双手抱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面的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刚才……真的以为是他……”官应炫的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以为他要走了,以为他又要丢下我了……我好怕,真的好怕……”
侦探蹲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您要相信,澜先生他没有走,他还在湖边,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好不好?”
“不……”官应炫摇了摇头,声音绝望,“我不去了,我这样只会吓到他,只会让他更讨厌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个疯子,他怎么可能会原谅我……”
他想起三年前,李迎澜第一次离开时,他也是这样,动用所有力量将李迎澜抓回来,以为只要将人锁在身边,就能留住他,却没想到,只会将李迎澜越推越远。现在,他终于学会了克制,学会了保持距离,却还是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失控,暴露了自己所有的脆弱和偏执。
“官先生,您别这么说,”侦探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官应炫,“您看,这是我刚才在湖边拍的,澜先生他还在那里,没有走,他只是在写生,您真的不用这么担心。”
官应炫接过照片,照片上的李迎澜正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专注地画着画,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画面温柔得像一幅油画。官应炫的指尖抚过照片里李迎澜的身影,眼神里满是眷恋和愧疚:“你看他,现在多好,安静、自由,不用再被我伤害,不用再做我的替身……或许,我真的不该来打扰他的生活,或许,他离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不是的!”侦探立刻反驳,“您这几天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澜先生他不是没有感觉。昨天下午,我看到他在画室里,对着您送的那盆小雏菊发呆,那是您三天前放在他门口的,他没有扔掉,而是好好地养在了画室里。”
官应炫的心脏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他没有扔掉?”
“真的,”侦探点点头,语气肯定,“他不仅没有扔掉,还每天给它浇水。您知道吗,那盆小雏菊,和您以前在国内给澜先生买的那盆,是同一个品种。他心里,其实是有您的,只是他不敢承认,不敢再相信您而己。”
官应炫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却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想起以前在国内,他第一次给李迎澜买小雏菊,李迎澜开心得像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在画室的窗台上,每天都要看好几遍。后来,因为白瑾说对花粉过敏,他就让李迎澜把花扔掉,李迎澜虽然不情愿,却还是照做了,只是在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以前……真的太混蛋了……”官应炫的声音哽咽,“他那么喜欢小雏菊,我却因为白瑾一句话,就让他扔掉……我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走,我们去找他。这一次,我不会再冲动,不会再吓到他,我会慢慢等,等他愿意原谅我,等他愿意重新接受我。”
侦探笑着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两人并肩走向湖边,官应炫的脚步很慢,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平静。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李迎澜依旧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画夹放在腿上,手里拿着画笔,正在修改画稿。官应炫停下脚步,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眼神里满是温柔和耐心。
就在这时,李迎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与官应炫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这一次,李迎澜没有立刻移开视线,也没有露出冷漠的表情,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官应炫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鼓起勇气,朝着李迎澜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嘴角露出一个笨拙而温柔的笑容。李迎澜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修改画稿,却在落笔时,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他对我点头了……”官应炫的声音哽咽,眼泪再次滑落,却带着一丝喜悦,“他没有讨厌我,他对我点头了……”
侦探笑着说:“您看,我就说他心里有您吧。只要您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原谅您的。”
官应炫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会的,我一定会坚持下去。不管需要多久,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让他知道,我这次是真的悔改了,我是真的想和他好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他就这样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李迎澜写生,首到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李迎澜收起画夹,起身准备离开,路过官应炫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明天……别再追错人了。”
官应炫愣在原地,看着李迎澜的背影渐渐远去,反应过来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泪却再次滑落——李迎澜看到了他中午追错人的场景,看到了他的狼狈,却没有嘲笑他,而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了他的关心。
“我知道了,迎澜……”官应炫对着李迎澜的背影,轻声说道,“明天,我不会再追错人了,我会好好地看着你,陪着你……”
他转身走向自己租的小旅馆,脚步轻快了许多,心里的失落和绝望被一丝希望取代。他知道,想要让李迎澜彻底原谅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李迎澜愿意给他机会,只要李迎澜心里还有他,他就不会放弃。
回到旅馆,官应炫拿出李迎澜的旧日记,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今天和应炫去湖边散步,他说这里的日落很美,以后要经常陪我来看。可是他总是很忙,忙到忘记了自己的承诺。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他不忙的时候,等他想起我的时候。”
官应炫的指尖抚过日记上的字迹,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了淡淡的墨迹。他想起今天傍晚在湖边看到的日落,确实很美,却因为少了李迎澜的陪伴,而显得有些孤单。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信息:“国内的事不用再告诉我了,白瑾的下场我也不关心,你帮我在科莫镇租一间长期的房子,离迎澜的木屋近一点,我要在这里长期住下来,陪着他。”
助理很快回复:“好的,官总。另外,白瑾因为之前的欺诈行为和恶意中伤,己经被警方立案调查,集团的亏损也己经填补完毕,您可以放心。”
官应炫看完信息,随手将手机扔在一边,没有丝毫关心——白瑾的下场,集团的亏损,对他来说都己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李迎澜,只有那个让他爱了十年、伤了三年、如今想要用余生来弥补的人。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闪过今天和李迎澜的相遇——李迎澜的眼神、李迎澜的点头、李迎澜那句“别再追错人了”,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心跳加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迎澜,晚安,”官应炫轻声呢喃,“明天见,我会带着你喜欢的小雏菊,去看你写生,去陪你看湖边的日落……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科莫镇的夜晚很安静,只有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零星虫鸣。官应炫在对李迎澜的思念和期待中,渐渐入睡,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露出了久违的安心笑容。
而此刻,李迎澜坐在自己的画室里,看着窗台上那盆生机勃勃的小雏菊,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拿起画笔,在画纸上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官应炫中午在街头追逐相似背影的场景,画面里的官应炫狼狈不堪,却带着一丝执着和脆弱,让他心疼,也让他无奈。
“官应炫,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李迎澜轻声呢喃,指尖微微颤抖,“我好不容易才走出过去的阴影,好不容易才找到平静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
他放下画笔,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官应炫旅馆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纠结——他恨过官应炫,怨过官应炫,也绝望过,可当看到官应炫在街头狼狈追逐的样子,看到官应炫三天来默默守护的身影,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或许……我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李迎澜轻声说道,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就一次,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悔改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好好地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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