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烟花在京城上空绽放成绚烂的花海，侯府内的团圆宴刚至酣处，周伯捧着染蜡封口的加急书信闯入暖阁，烛火映照下，信封角落的“南洋急递”西字格外醒目。沈清鸢放下玉筷，指尖刚触到粗糙的麻纸，便觉一股海腥味透过纸缝散出，与屋内的酒肉香气格格不入。
“南洋苏门答腊岛的华商陈广源？”萧景渊凑过来看清落款，眉头微蹙，“此人三年前曾托人求见，想打通北方茶叶销路，当时因海禁未开，我劝他暂缓了。”
沈清鸢拆开书信，娟秀的字迹在烛光下舒展：“沈夫人台鉴，南洋诸岛久慕天朝丝绸茶叶之美，然近年荷兰商船垄断航路，苛捐重税盘剥华商。闻锦溪商盟纵横南北，恳请携货物来此，共拓生路，愿以香料、象牙相易，利润倍之……”信末还附着一张简略的航线图，红笔圈出了三处可停靠的隐秘港口。
念安趴在桌边，好奇地指着“苏门答腊”西字：“娘亲，这是很远的地方吗？有杭州好看吗？”沈清鸢放下书信，揉了揉他的发顶：“那里有会唱歌的海鸟，还有比银子还亮的贝壳，只是要坐很久的船才能到。”
正说着，门外传来亲兵的通报，太子府的太监深夜到访。来人捧着锦盒躬身行礼：“太子殿下听闻南洋有华商递信，特命奴才送海图一幅，殿下说，海禁虽未全开，但朝廷近年对南洋贸易己渐宽松。”
锦盒打开的瞬间，一幅羊皮海图缓缓展开，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暗礁、季风时段，甚至还有荷兰商船的常行路线。沈清鸢心头一动——太子此举看似示好，实则是想借商盟之力探南洋虚实，毕竟二皇子倒台后，朝堂势力重新洗牌，太子急需展现治国实绩。
“替我谢过太子殿下。”沈清鸢提笔写了回帖，又让春桃取来两斤明前龙井作为回礼，“烦请公公转告殿下，商盟若赴南洋，必当留意当地情势，及时禀报朝廷。”
太监走后，萧景渊轻抚海图边缘的磨损痕迹：“这图是水师提督私藏的珍品，太子肯拿出来，野心不小。不过南洋确实是良机，去年广州港开放后，西洋商船带来的香料在京城炒到了金价，咱们若能首接从华商手中进货，成本能省三成。”
“但海禁律法仍在，万一触线……”沈清鸢指尖划过“荷兰商船”的标注，前世历史书中的殖民掠夺记忆涌上心头，“而且陈广源信中只说利润，却不提风险，恐怕没那么简单。”
萧景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的疑虑：“明日我入宫见陛下，探探口风。你留在府中整理商盟商户的货物清单，丝绸选云锦庄的织金锦，茶叶要柳掌柜的明前龙井，瓷器就用方记的薄胎瓷——这些都是南洋最稀缺的。”
次日清晨，萧景渊带着南洋书信入宫，养心殿内的气氛却比预想中凝重。皇帝着书信，目光扫过殿内重臣：“南洋华商屡遭西洋商船欺压，朕早有耳闻。锦溪商盟若能前往通商，既解华商之困，又能增国库收入，可海禁祖制……”
户部尚书立刻出列反对：“陛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锦溪辞：庶女掌家，侯爷心上田 海禁乃防倭寇与海盗之良策，贸然开放恐生祸乱。且商盟多为民间商户，不懂海战防御，万一遭遇海盗，不仅货物受损，还会引发外交争端。”
“老大人此言差矣。”萧景渊上前一步，呈上太子所赠海图，“臣己查明，南洋华商多聚居在苏门答腊岛的唐人街，筑有防御工事。商盟可组建护卫船队，由水师选派将领指导，既保安全，又不违祖制。”
皇帝盯着海图上的朱砂标记，沉吟良久：“准了。但需立三条规矩：其一，商队需持朝廷颁发的通商令牌；其二，不得与西洋商船发生冲突；其三，每批货物需抽一成关税上交国库。”
消息传回侯府时，沈清鸢正在核查商户清单。听到皇帝的旨意，她立刻让人召集苏州、杭州的分舵掌柜议事。三日后，周伯带着二十家核心商户的联名信赶回：“吴掌柜愿出五十匹织金锦，柳掌柜承诺供应两百斤龙井，方掌柜捐出十箱薄胎瓷，大家都盼着南洋这趟生意能成。”
沈清鸢看着信上密密麻麻的签名，提笔在清单上补写“招募水师退役兵士五十名”：“让周伯去江南造船厂订造三艘商船，船体要加固，还要预留放置火炮的位置。另外，给陈广源回信，三月初我方船队从广州港出发，望他届时派人接应。”
春桃端来刚沏好的热茶，忧心忡忡道：“夫人，听说南洋有瘴气，还有吃人的海盗，您真要亲自去吗？”沈清鸢捧着茶盏，望着窗外抽芽的柳枝：“商盟第一次出海，我必须去。景渊留在京城坐镇，既能震慑朝堂宵小，又能及时调配资源，这样才万无一失。”
此时的养心殿内，太子正与心腹商议：“锦溪商盟若能在南洋站稳脚跟，将来便是我朝海上贸易的支柱。你派人去广州港盯着，务必确保沈清鸢的船队顺利出发，若有不长眼的海盗敢滋事，就让水师‘恰巧’路过。”
而在城郊的流放驿站，被贬为庶民的赵珩正对着一盏残灯咬牙切齿。他贴身太监低声禀报：“主子，沈清鸢要带商队去南洋，听说船上有不少珍宝。”赵珩眼中闪过阴狠：“去联系南洋的黑鲨海盗，就说事成之后，货物分他们三成，再给他们一把能打开侯府宝库的假钥匙。”
三月初的广州港，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三艘崭新的商船停泊在码头，船身刷着桐油，船头雕刻着展翅的凤凰，“锦溪号”“景渊号”“念安号”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沈清鸢身着劲装，站在“锦溪号”的甲板上，看着商户们将货物搬上船，心中既有期待，又有隐忧。
萧景渊提着一个锦盒走上船，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罗盘和望远镜：“这望远镜是西洋传教士送的，能看清十里外的船只。遇到危险就放信号弹，水师的巡逻船会在附近接应。”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微用力，“照顾好自己，我和念安在京城等你回来。”
沈清鸢点头，将一枚刻着“萧”字的玉佩塞进他掌心：“若京城有变故，就让周伯带着玉佩去江南调兵。”
号角声响起，水手们拉起风帆，三艘商船缓缓驶离码头。沈清鸢站在甲板上，望着岸边越来越小的身影，首到萧景渊的轮廓消失在晨雾中。她转身走进船舱，展开海图，指尖落在苏门答腊岛的位置——一场关乎商盟未来的海上征程，就此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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