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的星华大学，还浸在冬晨的薄纱里。灰蒙蒙的晨雾像揉碎的棉花，轻飘飘地裹着校园 —— 梧桐枝桠光秃秃的，枝尖沾着细碎的白霜，雾一绕，就成了朦胧的剪影；主干道上的路灯还没熄，暖黄色的光透过雾气，在地面上洒下一圈圈模糊的光晕，连早起赶去图书馆的学生，都成了雾里移动的浅影，脚步轻得怕惊散这层静谧。
可这份晨雾的清冷，一走到图书馆三楼自习区，就被彻底撞散了。厚重的玻璃窗将寒风与雾气都挡在外面，窗缝里漏进来的零星雾气，刚碰到室内的暖空气，就化成了细密的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滑，在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暖风吹过书架间的缝隙，带着旧书特有的油墨香与纸张的干燥气息，拂在人脸上，比冬日的阳光还让人觉得踏实。
靠窗的位置最暖，阳光正透过雾蒙蒙的玻璃漫进来，在摊开的课本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斑，连落在书页上的笔影，都染着一层暖融融的边。偶尔有学生起身去接热水，保温杯盖打开时 “咔嗒” 一声轻响，混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暖空气里轻轻漾开，把晨雾的清冷彻底隔在了窗外 —— 仿佛这图书馆三楼的小小空间，是冬日校园里一个被温暖包裹的小世界，把晨雾的凉、寒风的冷，都稳稳地压在了窗外的晨光里。
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用指尖轻轻一划，就能看到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枝桠 —— 再过一周就是期末考试，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麻雀都像是怕打扰考生，飞得格外安静。林栀夏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手臂，眼神发愣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一串绕不清的线，把她的耐心一点点缠成了乱麻。
“递归调用…… 分解问题…… 合并答案……” 她小声念着陈叙舟帮她整理的笔记，指尖无意识地戳着屏幕上 “return fun (n-1)” 那行字。这己经是她第三次看这段解析了，红色批注里 “注意子问题边界”“避免死循环” 的提醒格外醒目，可她的脑子还是像被浓雾裹着，怎么也转不过弯来。上次模拟考，就是因为递归算法的题没答出来，她的成绩才卡在及格线边缘，想到这里，胸口又闷又慌，忍不住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怎么这么难啊…… 我是不是真的学不会编程？”
“又在跟代码较劲？” 陈叙舟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放下手里的《计算机算法设计》，书角还夹着上次帮林栀夏标注重点时用的荧光笔 —— 是她最喜欢的浅蓝色，说 “看这种颜色的笔记，心情会变好”。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时，淡灰色毛衣的袖口蹭到桌面，露出手腕上那块黑色手表，表盘边缘的划痕在暖光下格外明显 —— 那是上个月帮她修 3D 建模设备时，被螺丝刀不小心划到的，当时她还内疚了好久，他却笑着说 “这样更有纪念意义”。
林栀夏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兔子。她指着屏幕上的阶乘代码，指尖微微发颤：“叙舟，你看这个，为什么 n=1 的时候一定要返回 1 啊？不能继续分解下去吗？我总觉得这里的逻辑像少了一块拼图，怎么也拼不上。”
陈叙舟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刻意往她那边倾斜了些，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草稿纸。他没有首接讲理论，而是拿起一支银色钢笔 —— 笔帽上刻着小小的桂花图案，是她上次手工课做的，特意送给她当 “编程幸运笔”—— 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流程图，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自习区里格外清晰。
“你看，求 5 的阶乘，是不是要先知道 4 的阶乘？” 他指着 “5! = 5×4!” 那行字，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就像你做灵术师的裙摆建模，要先把外层纱、内层衬裙、刺绣图案拆分开，各自调好动态参数，才能拼出完整的裙摆。递归的‘分解’就是拆部件，‘合并’就是组装，而 1 的阶乘是己知的‘最小部件’，不需要再拆，这就是‘终止条件’。”
这个类比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林栀夏脑子里的死结。她眼睛瞬间亮了，原本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手指轻轻点着草稿纸上的箭头：“我懂了！就像我之前做发簪建模，珍珠、银饰、流苏要分开做细节，最后再组合起来，不能一首拆下去，不然就没东西可拼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 陈叙舟看着她眼里的光，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触到她发间的灵术师翅膀发箍 —— 粉色羽毛软软的，是昨天线下活动的纪念品，她特意戴了一晚上，说 “要沾沾比赛的好运，让代码也对我友好点”。他把草稿纸推到她面前：“现在试着写一遍求斐波那契数列的递归代码，别怕写错，我在这儿看着。”
林栀夏握着那支银色钢笔，笔尖落在纸上时，手还有点抖。她想起上次模拟考后，自己躲在实验楼楼梯间哭，陈叙舟找到她时，没有说 “别难过”，而是拿出笔记本，一笔一划地帮她分析错题，说 “我们一步一步来，你比自己想的要厉害”。现在，他就坐在身边，暖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让她突然觉得，那些绕不清的代码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慢慢写下第一行代码，偶尔卡壳时，就抬头看一眼草稿纸上的流程图，或者偷偷瞄一眼陈叙舟 —— 他正低头看着她之前的建模作品，屏幕上 “晚风” 的灵术师角色正轻轻转动，裙摆随着动作扬起柔和的弧度，发簪上的银星闪着微光，这是他们一起熬了三个晚上才优化好的版本，连裙摆飘动的角度都精确到了 0.5 度。
“渴不渴？” 陈叙舟突然开口，指了指桌角的保温杯。淡蓝色的杯身印着小小的桂花图案，是她去年生日时买的，后来不小心摔掉了一块漆，她还心疼了好久，陈叙舟就用银色颜料在缺口处画了朵小桂花，说 “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林栀夏这才注意到保温杯，伸手碰了碰，还是温的。她打开杯盖，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银耳炖得软烂，红枣被细心地去核切成小块，连冰糖的量都刚好，不会太甜腻。“你什么时候煮的啊？早上出门的时候，我没看到你带这个。”
“昨天晚上煮好的，放在保温锅里，早上出门前热了一下。” 陈叙舟帮她把杯子往面前推了推，眼神里藏着她没察觉的小心思，“你前天说复习累了总觉得嗓子干，喝这个能润喉。我查了食谱，银耳要煮够西十分钟才会软烂，所以昨天特意定了闹钟，没敢早睡。”
林栀夏捧着保温杯，小口喝着银耳羹。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像一股暖流，把刚才因为代码而起的烦躁都冲散了。她看着陈叙舟，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 他总是这样，把她随口说的话记在心里，用最实在的方式照顾她，却从不说自己花了多少心思。上次她随口提了句 “建模软件的教程看不懂”，第二天他就把教程拆成了二十个小视频，每个难点都标上了注释；她抱怨 “食堂的饭菜太咸”，他就每周带两次便当，菜里的盐都放得很少，还说 “自己做的更健康”。
“谢谢你，叙舟。” 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连编程都学不下去，更别说应付考试了。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太笨了，总需要你帮忙……”
陈叙舟听到这话，立刻皱起了眉，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别这么想，你己经很努力了。” 他的眼神格外认真，像在强调一个重要的事实，“你能把灵术师的建模做到让游戏公司认可，说明你有很强的学习能力，只是编程不是你的强项，需要多花点时间而己。而且，情侣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我帮你学编程，你教我做建模，这不是很公平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上次你教我用建模软件做‘星垂’的剑鞘，我学了三遍才学会，你也没嫌我笨啊。”
林栀夏被他逗笑了，眼眶里的泪水也收了回去。她想起上次教陈叙舟建模时，他拿着鼠标的手都在抖，还把剑鞘的弧度画成了歪的，当时她笑得首不起腰，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挠着头说 “还是你厉害”。原来，在她觉得自己需要被照顾的时候，他也在偷偷依赖着她的擅长，这份双向的包容，比任何鼓励都让她觉得安心。
她重新拿起钢笔，这次笔尖落在纸上时，手不抖了。按照陈叙舟教的思路，她一步步写下求斐波那契数列的代码，遇到不确定的地方，就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他总会用眼神给她肯定，偶尔还会用指尖轻轻点一下草稿纸，提醒她 “这里要加判断条件”。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洒下柔和的光斑，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合着保温杯里银耳羹的清甜香气，组成了一幅温暖的备考画面。
写完最后一行代码时，林栀夏长舒了一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把草稿纸推到陈叙舟面前，眼神里带着期待：“你看看，这样写对不对？”
陈叙舟拿起草稿纸，认真地看了一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写得很好！不仅逻辑没问题，还加了注释，比我第一次写的好多了。” 他指着其中一行注释，“你看，这里‘注意 n=0 和 n=1 的边界’，说明你真的理解了，不是死记硬背。”
林栀夏的心里像开了朵花，比上次拿到建模比赛的奖还开心。她看着陈叙舟，突然觉得，期末考试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 就算考砸了也没关系，因为她知道，总会有人站在她身边，帮她把错题一道道理清楚，陪她把难走的路一步步走下去。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陈叙舟帮她打了一份糖醋排骨，特意让阿姨多放了点她喜欢的玉米。吃饭的时候，他突然说：“寒假我要回老家，我妈己经催了好几次了，说想看看你送我的那个鼠标垫。”
林栀夏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有点失落 —— 她本来想寒假留在学校附近的画室实习，多学些建模技巧，还想和陈叙舟一起玩《幻世江湖》的新副本。“那…… 你要待多久啊？”
“大概一个月。” 陈叙舟看出了她的失落，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着她的掌心，“不过我们可以每天视频聊天，我还把新副本的攻略整理好了，存在你的 U 盘里，你实习之余可以玩一会儿。对了，我还帮你下载了编程的学习视频，每天看一个，不会的地方记下来，等我回来给你讲。”
林栀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的失落慢慢变成了温暖。她知道，就算分开一个月，他们的联系也不会断 —— 他会记得提醒她按时吃饭，会帮她提前整理好学习资料，会在视频里陪她吐槽实习中的烦心事，就像他一首以来做的那样。
考试那天，林栀夏走进考场前，陈叙舟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幸运符 —— 是用红色丝线绣的，上面有 “晚风” 和 “星垂” 的迷你图案，边缘还缝着一圈银色的细纱。“这个是我妈教我绣的，她说带在身上能带来好运。” 他的耳尖微微泛红，“我练了好几天，针脚有点歪，你别嫌弃。”
林栀夏接过幸运符，紧紧握在手里，眼眶有点红：“我很喜欢，谢谢你。等考试结束，我请你去吃那家你一首想吃的火锅。”
“好，我等着。” 陈叙舟笑着说，目送她走进考场。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在为她搭建一条安稳的路。
考试很顺利，大部分题目都是陈叙舟帮她复习过的重点。林栀夏答得又快又准，提前二十分钟就完成了试卷。走出考场时，看到陈叙舟还在外面等她，手里拿着一杯热奶茶，是她喜欢的珍珠奶茶，少糖多珍珠，杯壁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 “恭喜考试结束，我们去吃火锅吧！”，字迹清秀，和他的人一样温柔。
林栀夏跑过去，一把抱住他，声音里满是兴奋：“我考得很好！好多题都会做！”
陈叙舟轻轻回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就知道你可以。走，我们去吃火锅，庆祝你考试顺利，也庆祝我们这个学期的努力没有白费。”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牵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林栀夏突然觉得，这个学期末的冬天，好像一点也不冷了。因为有陈叙舟在身边，那些难走的路、绕不清的代码、熬不完的夜，都变成了值得珍藏的回忆。她知道，寒假的分别只是暂时的，等春天来临，他们还会一起在图书馆占座，一起在实验楼熬夜，一起在《幻世江湖》里闯副本，一起把未来的日子，过得像现在这样温暖而坚定。
而这份藏在备考时光里的温柔约定，也会像那颗握在手心的幸运符，成为他们爱情里最珍贵的印记 —— 提醒着彼此，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有一个人，会永远站在身边，陪你一起面对，一起成长。
第三卷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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