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子的警惕并未持续太久。他虽是筑基后期修士，在此地挣扎求生多年，眼力却是不差。云澈方才那弹指间灭杀魔人头领的手段，轻描淡写，深不可测，远非他所能企及。更何况，对方若真有恶意，方才趁他与魔人两败俱伤时出手，岂不更省力？
想通此节，凌虚子收敛了敌意，将雷光剑归鞘，对着云澈和苏瑾郑重地行了一个古礼：“多谢二位道友救命之恩！老夫凌虚子，乃三百年前无意间闯入此地的修士，一首被困于此，苟延残喘至今。”
他的声音带着沧桑与疲惫，眼神却依旧清明，打量着云澈和苏瑾，尤其是在感受到苏瑾身上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相对纯净的灵气波动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观二位气息，似乎……刚到此地不久？”
云澈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不错，我二人刚借助古传送阵而来。”他并未透露太多自身信息，转而问道：“凌虚子道友在此地盘桓数百载，想必对此地颇为熟悉？”
凌虚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熟悉谈不上，不过是挣扎求存，略知一二罢了。”他看了看周围荒凉死寂的环境，叹了口气：“此地便是万法星墟，一处法则破碎、万道崩殂的古战场遗迹。两位道友想必也感受到了，此地对外来者压制极强，灵力运转不畅，神识探查受阻，便是呼吸，都需运转功法过滤此地狂暴的能量，否则时日一久，经脉必受侵蚀。”
他指向那些魔人消失的方向：“方才那些，是此地最常见的土著生灵之一，我等称之为‘蚀骨魔人’，灵智低下，嗜血狂暴，个体实力不强，但往往成群结队出现，且皮糙肉厚，极为难缠。除了蚀骨魔人，此地还有各种由混乱能量孕育的星骸兽，以及一些……更为诡异可怕的存在。”
凌虚子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忌惮。
苏瑾忍不住问道：“前辈在此地三百余年，可知如何才能离开？”
“离开？”凌虚子摇了摇头，笑容更加苦涩，“难，难如登天！老夫初来时，亦如二位般，西处探寻离开之法。但这星墟无边无际，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时有空间裂缝和能量风暴爆发，危险重重。传闻星墟深处，或有通往外界的稳定通道，但那里……盘踞着真正恐怖的存在，非元婴以上，踏入必死！”
他看向云澈和苏瑾，目光中带着一丝同情，又有一丝好奇：“二位既然能启动古传送阵而来，想必非同一般。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尽快适应此地环境，寻找一处相对安全的据点。此地虽险，却也有些特产，于修行略有裨益，尤其是那些蕴含精纯星辰之力的‘星辉石’，乃是此地的硬通货，亦可辅助修炼，抵抗此地混乱法则的侵蚀。”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柔和星光的银色石头，递给云澈：“这便是下品星辉石，两位初来，想必身上并无此物，这几块便算作老夫的谢礼，虽不值什么，但关键时刻或可补充些许星辰之力。”
云澈接过那星辉石，神识一扫，便明了其作用。确实蕴含着一丝相对温和的星辰之力，对于初来者稳定气息、快速适应环境有些帮助。他点了点头，并未推辞：“多谢。”
凌虚子见云澈收下，神色稍松，继续道：“由此往东三千里，有一处名为‘碎星渊’的峡谷，那里地势复杂，能量相对稳定一些，有不少如老夫这般滞留此地的修士聚集，形成了一個小型的聚集点，彼此交换物资，抱团取暖。二位若无去处，可随老夫前往暂避。”
云澈与苏瑾对视一眼。初来乍到，确实需要一个了解信息和暂时落脚的地方。这凌虚子看起来不像奸恶之徒，而且有他在，也能省去不少摸索的麻烦。
“如此，便有劳凌虚子道友引路了。”云澈说道。
凌虚子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有云澈这等深不可测的强者同行，前往碎星渊的路途无疑会安全许多。“不敢，道友客气了！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此地刚经过厮杀，血气容易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云澈点了点头。
三人当即动身，由凌虚子在前引路，云澈和苏瑾紧随其后。
一路上，凌虚子不断介绍着沿途所见和需要注意的事项。比如哪些区域的能量特别狂暴需要绕行，哪些看似平静的地方可能隐藏着空间裂缝，哪些植物或矿物可能蕴含剧毒或价值……
苏瑾认真听着，将这些宝贵的经验一一记下。他运转着功法，努力适应着此地的法则压制，同时尝试吸收空气中那稀薄的、相对温和的星辰之力。有云澈在一旁照应，加上刚刚突破的修为，他虽感压力，却也能勉强跟上。
云澈则一边前行，一边用他那强大的神识，不断分析、解析着此地的天地法则。那无处不在的压制之力，在他感知中，如同层层叠叠、破损不堪的蛛网，虽然麻烦，却并非无迹可寻。他在快速适应，并寻找着利用甚至……局部规避这些压制的方法。
数个时辰后，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如同被天神劈开的幽深峡谷的影子。
碎星渊，到了。
远远望去，那峡谷入口处，隐约可见一些人工开凿的洞府和简陋的石屋，隐隐有阵法光芒闪烁，显然便是凌虚子所说的聚集点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峡谷入口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与兵刃交击之声！
只见峡谷入口处，两拨人马正在对峙！
其中一方，衣着相对整齐，多以灰色、褐色道袍为主，人数约有十余人，修为多在筑基期，为首一名黑袍老者，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大圆满！他们似乎是在守卫入口。
而另一方，则是一群穿着杂乱、神色凶悍的修士，约有二十余人，修为参差不齐，但个个煞气腾腾，为首一名独眼壮汉，手持一柄门板般的巨斧，同样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正带着人试图冲击入口！
“是‘黑煞帮’的人！”凌虚子脸色一变，低声道，“这帮家伙是附近一带的流寇，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定然是看上了聚集点里近期的收获，想来强抢！”
他看向云澈，语气带着一丝请求：“云道友，聚集点内有几位与老夫交好的道友，我们……”
云澈目光扫过对峙的双方，神色平淡。
“走吧。”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脚步未停，径首朝着那剑拔弩张的峡谷入口走去。
苏瑾和凌虚子紧随其后。凌虚子心中忐忑，不知这位深不可测的云道友，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而苏瑾，则对云澈有着绝对的信心。
无论前方是何等险阻，只要他在身边，便无所畏惧。这混乱而危险的万法星墟，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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