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透过琉璃瓦，在宫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清鸢跟着萧景渊往承乾宫走时，手里提着个小小的药箱，里面是她特意为三皇子准备的川贝枇杷膏和几包润肺的药茶。
“三皇子的咳喘是老毛病了，去年这个时候也犯过一次。”萧景渊替她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周院判说试过不少方子，都只能缓解，断不了根。”
“我昨日看了他往年的病案，总觉得有些蹊跷。”苏清鸢皱了皱眉，“寻常风寒入肺，不至于反复这么久，倒像是……接触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
两人说着话，己到了承乾宫门口。李总管早己等在那里，见了他们连忙躬身行礼：“王爷，王妃，陛下和娘娘都在偏殿等着呢，三殿下刚又咳了一阵。”
偏殿里暖融融的，熏着安神的檀香，却掩不住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三皇子半靠在软榻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时胸口起伏得厉害，旁边的宫女正用帕子给他擦汗。皇后坐在一旁，眼圈红红的，见了苏清鸢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苏姑娘，你可来了，快给恒儿看看。”
苏清鸢放下药箱，先仔细听了三皇子的呼吸，又看了他的舌苔，最后才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银簪，在他常用的瓷杯里沾了点残茶，簪头竟隐隐发黑。
“娘娘，三殿下的饮食起居，最近可接触过什么新东西？”苏清鸢收起银簪，语气凝重。
皇后想了想，摇了摇头：“都是往常的东西，就是前几日西域进贡了些香料，说是能宁神，恒儿房里就点了些。”她指着角落里的香炉，“就是那种叫‘醉春’的香。”
苏清鸢走过去，用银簪挑了点香灰，簪头果然迅速变黑。她脸色微沉：“这香有问题，里面掺了对呼吸道刺激性极强的‘曼陀罗花’，虽能让人暂时安神，却会损伤肺腑，尤其对孩童危害更大。”
皇帝脸色一沉，拍了下桌子：“传御膳房和太医院的人来！查清楚这香是怎么回事！”
李总管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应声退下。皇后更是又气又急，抱着三皇子掉眼泪：“都怪我，只想着让他安神，没仔细查这香……”
“娘娘莫急，幸好发现得早。”苏清鸢温声安慰，“我带了些川贝枇杷膏，先让殿下服下，再用润肺的药茶调理几日，应该能缓过来。”她又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这是我用蜂蜜和薄荷调的药膏，每日涂在殿下的人中处，能缓解咳喘。”
待把三皇子安置妥当，皇帝才看向苏清鸢，语气缓和了些：“苏姑娘果然医术高明，朕之前还想着，是不是要请个西域的胡医来看看。”
“陛下谬赞了。”苏清鸢行了一礼，“只是些雕虫小技，倒是这‘醉春香’，还请陛下彻查，免得再伤了其他皇子公主。”
“朕知道了。”皇帝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萧景渊，“景渊，你陪苏姑娘在宫里走走吧，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好。”
出了承乾宫，苏清鸢才松了口气。萧景渊牵着她的手往御花园走，低声道：“那‘醉春香’来路不明，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也觉得。”苏清鸢皱着眉，“三皇子性子纯良，又不得宠，谁会对他下手？”
两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一群宫人，簇拥着位穿着华服的女子，正是前些日子在太医院见过的淑妃。她看到萧景渊和苏清鸢，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堆起笑容：“哟，这不是靖王殿下和苏姑娘吗？也来看荷花？”
“淑妃娘娘。”萧景渊微微颔首，语气疏离。
淑妃的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听说苏姑娘医术精湛，连三皇子的顽疾都能治，真是年轻有为。”她忽然掩唇一笑，“说起来，哀家前些日子也偶感风寒，总觉得喉咙痒，苏姑娘能不能也给哀家看看？”
苏清鸢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娘娘凤体安康，不过是小恙，太医院的御医们足以应对。臣妾还要去给皇后娘娘回话，先失陪了。”
说完，她便拉着萧景渊快步离开。首到走出淑妃的视线，萧景渊才低声道：“淑妃娘家是江南士族，和李承泽有些牵扯，她方才的态度，不对劲。”
“嗯，”苏清鸢点头，“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敌意，倒不像是因为我治好了三皇子。”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次在太医院，我好像听人说，淑妃的父亲曾向太医院进献过一批香料，其中就有类似‘醉春香’的方子。”
萧景渊眼神一沉：“看来这‘醉春香’的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御花园的荷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却驱散不了苏清鸢心头的阴霾。她看着眼前的美景，忽然觉得这宫墙之内，处处都藏着看不见的暗涌，稍不留意，就会被卷入漩涡。
“我们回去吧。”苏清鸢拉住萧景渊的手，“清蘅堂的药圃，比这御花园让人安心。”
萧景渊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稍觉安稳：“好，回去。”
回程的马车上，苏清鸢靠在萧景渊肩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宫墙，轻声道：“有时候真觉得，宫外的日子再好，只要和这皇宫扯上关系，就不得清净。”
“是啊，”萧景渊叹了口气，“可我们身在其中，就没法完全置身事外。不过你放心，有我在。”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车窗外的喧嚣渐渐被甩在身后。苏清鸢闭上眼睛，闻着萧景渊身上淡淡的墨香，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有清蘅堂那片生机勃勃的药圃，她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就像药圃里的野草，就算被风雨吹打，只要根还在，总能重新焕发生机。而她和萧景渊的情意，也会像那扎根在泥土里的药草，历经风雨，愈发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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