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清蘅堂的药炉就先冒出了热气。苏清鸢蹲在老槐树下,看着萧景渊带着府衙的人小心翼翼地挖开泥土——铁盒子被取走后,树下还埋着个陶瓮,里面是师父当年留存的疫区地形图,密密麻麻标注着每口水井的位置,旁边用朱砂圈出了三个红点,正是当年最先爆发瘟疫的地方。
“这三个红点,对应着李承泽父亲的三处产业。”萧景渊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方位,“你看,水井都在产业范围半里内,显然是有预谋的投毒。”
苏清鸢指尖抚过地图上褪色的朱砂,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总说“水是根”,那时不懂,现在才明白,他说的既是药材生长的根,也是人心深处的根——善与恶,都从这“根”上长出来。
“绿萼,去把账册和书信整理好,用蜡封起来,等会儿随萧大人呈给巡抚大人。”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沈砚那边,让府衙的人仔细审,看看他还知道些什么。”
绿萼抱着木盒应了声,刚要转身,就见巷口跑进来个小厮,是张老爹家的孙子狗蛋,手里举着张纸条,跑得满脸通红:“苏姑娘!李记杂货铺老板娘跑了!这是在她柜台底下发现的!”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只勉强看清“城西码头”“午时船”几个字。萧景渊眼神一凛:“看来她是想带着李承泽的罪证跑,备马!”
“等等。”苏清鸢接过纸条,指尖捻了捻纸面,“这纸是城南‘墨香斋’特有的竹浆纸,老板娘平时只用粗麻纸记账,怎么会突然用这个?”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回药庐取来放大镜,对着纸条边缘仔细看,“你看这里,有淡淡的胭脂印,是‘醉春楼’的玫瑰胭脂,老板娘从不涂这个。”
“你的意思是……”萧景渊瞬间明白了,“这是个圈套?故意引我们去码头?”
“十有八九。”苏清鸢把纸条折好塞进袖中,“李承泽狡猾得很,不会让老板娘轻易带着证据跑。他定是料定我们会去追,想趁机对清蘅堂下手——绿萼,你立刻去通知暗卫,死守药庐,尤其是地窖里的真幽冥草。”
“那老板娘呢?”狗蛋仰着头问,眼里满是好奇。
“她跑不远。”苏清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用墨香斋的纸,涂醉春楼的胭脂,是想让我们以为她和青楼有关,其实是在暗示藏身处。醉春楼后院有个废弃的酒窖,早年我给楼里的姑娘瞧过病,见过那的锁是黄铜的,和纸条边缘蹭到的铜锈色正好对上。”
萧景渊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心里忽然一动。从前的苏清鸢,只会低头配药,如今却能从一张纸条里看出这么多门道,像株被雨水洗过的兰草,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韧劲儿。
“那我去酒窖堵人,你……”
“我去码头。”苏清鸢打断他,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这里面是迷魂散,遇到伏击就撒出去。你放心,我带了师父留下的软剑,藏在药箱夹层里,自保足够了。”她晃了晃药箱,里面传来金属轻响,“李承泽想声东击西,我就陪他玩玩,看看谁先露马脚。”
萧景渊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午时船开,现在还早,你务必小心。我处理完酒窖的事,立刻带人手去码头接应你。”他解下腰间的玉佩塞给她,“这是调兵符,遇到府衙的人,亮这个他们就会听令。”
苏清鸢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景渊”二字。她塞进衣襟里,指尖不经意触到温热的皮肤,脸颊微微发烫:“你也小心。”
(一)
苏清鸢带着两个暗卫赶到码头时,正是辰时。码头上人声鼎沸,挑夫扛着货箱穿梭,渔婆蹲在石阶上卖刚上岸的海货,腥咸的风里混着鱼腥和汗味。她扮成买药的姑娘,药箱放在脚边,眼角的余光却扫过每艘待发的船——午时开的船有三艘,一艘去江南,一艘去岭南,还有一艘是去关外的货船,甲板上堆满了木箱,几个彪形大汉正往船上搬货,腰间都别着短刀。
“姑娘,买两条海鱼不?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鲜得很!”渔婆的叫卖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清鸢笑着摆手,目光却落在货船的船舷上——那里用白粉画着个小小的“李”字,和李承泽账册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她慢慢朝货船走去,假装看岸边的药草摊,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动静。果然,身后传来两个汉子的低语:“那娘们怎么还没来?再等下去,萧景渊该追来了。”“急什么,李公子说了,只要把姓苏的引到船上,就不用管那娘们了……”
苏清鸢心头一沉,原来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她悄悄打开药箱夹层,握住软剑的剑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二)
与此同时,萧景渊带着人赶到醉春楼后院。酒窖的锁果然是黄铜的,锁孔里还插着半截钥匙,显然是匆忙间没拔干净。护卫撞开木门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墙角堆着几个空酒坛,坛口爬满了蛛网。
“大人,这里没人!”护卫喊道。
萧景渊却盯着地面的脚印——有两行脚印,一行是女人的绣花鞋,另一行是男人的皂靴,都往酒窖深处去了。他挥了挥手,示意护卫跟上,自己则拔出腰间长剑,警惕地往前走。
酒窖尽头有个暗门,被酒坛挡住了一半,缝隙里透出微光。萧景渊猛地移开酒坛,暗门后竟是条狭窄的密道,墙壁上挂着油灯,照亮了地上的血迹——是新鲜的,还在往下滴。
“追!”他低喝一声,率先冲了进去。密道尽头连着城郊的乱葬岗,几个黑衣人正抬着个麻袋往火堆里扔,麻袋里传来微弱的挣扎声。
“住手!”萧景渊长剑出鞘,剑光闪过,为首的黑衣人惨叫一声,胳膊被砍断在地。其余人见状西散逃窜,却被赶来的护卫一一拿下。
萧景渊解开麻袋,里面果然是李记杂货铺的老板娘,嘴被布堵住,脸上满是血痕。他扯掉布团,老板娘喘着粗气喊道:“李承泽……李承泽在码头的货船底舱藏了炸药,要炸掉整个码头,连苏姑娘一起……”
(三)
码头上,货船的汽笛响了一声,提示乘客登船。苏清鸢混在人群里,跟着上了船,眼睛飞快扫过船舱——果然,角落里坐着几个黑衣人,正盯着她的方向。她假装没看见,走到甲板上,扶着栏杆“看风景”,指尖却在栏杆上悄悄划了个记号,那是她和萧景渊约定的信号,代表“有危险,速来”。
“这位姑娘,独自一人?”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摇着折扇,正是李承泽的心腹谋士,沈砚的师兄。
苏清鸢转过身,脸上堆起怯生生的笑:“是……我去江南寻亲,第一次坐船,有点怕。”
“别怕,”长衫男人笑得和善,“我也是去江南,不如同行?正好有个照应。”他说着,手就往苏清鸢的药箱伸来,“姑娘是行医的?正好,我最近总头疼,能不能给我看看?”
苏清鸢后退一步,“不小心”撞在栏杆上,药箱“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瓷瓶碎了好几个,迷魂散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长衫男人没防备,吸了一大口,顿时头晕眼花,踉跄着后退:“你……”
“给你看个好东西。”苏清鸢从药箱夹层抽出软剑,剑光在阳光下闪了闪,“这是我师父留下的,专治‘心术不正’。”
周围的黑衣人见状围了上来,苏清鸢却不慌不忙,脚下踩着师父教的步法,身形灵动得像只燕子,软剑在她手里上下翻飞,专挑黑衣人的手腕、脚踝打,不一会儿就放倒了上下。
就在这时,船底传来“滴答”声,是液体滴落的声音。苏清鸢心里咯噔一下,老板娘说的炸药是真的!她瞥了眼船舱入口,萧景渊的人还没来,难道……
“苏姑娘,别挣扎了!”长衫男人捂着鼻子,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这船底的炸药,够把你和这码头炸成碎片!李承泽说了,留你不得!”
苏清鸢看着他手里的火折子,忽然笑了——她刚才在甲板栏杆上划记号时,顺便把随身携带的“水硝”撒在了船底通风口。水硝遇火会爆燃,但不会伤人,只会产生大量白烟,是她特意配来应急的。
“是吗?”她侧身躲过一个黑衣人的拳头,软剑一挑,挑飞了长衫男人手里的火折子。火折子落在船板上,溅起的火星引燃了水硝,瞬间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咳咳……什么东西……”黑衣人纷纷捂住口鼻,乱作一团。
苏清鸢趁机跃过栏杆,跳进水里——她早就让暗卫准备了小船在附近接应。刚抓住小船的船舷,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清鸢!”
萧景渊的船正飞快驶来,他站在船头,衣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见她在小船上,眼里的焦急瞬间化成了松快。
“炸药呢?”苏清鸢被拉上船,呛了口湖水,咳个不停。
“己经让护卫拆除了,老板娘招了,李承泽藏在城西的别院,我这就带你去拿人。”萧景渊用帕子替她擦脸上的水,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
苏清鸢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他总板着脸,像块捂不热的寒冰。可现在,他的指尖带着暖意,帕子上还有淡淡的松木香,是她去年给他配的安神香的味道。
“等等。”她抓住他的手,“货船的木箱里,藏着当年疫区的幸存者,老板娘说,李承泽想把他们卖到关外当奴隶。”
萧景渊眼神一沉:“我让人去查。你先回清蘅堂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一起去。”苏清鸢把软剑插回药箱,“师父说过,救人要救到底。”
萧景渊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笑了,像冰雪初融的样子:“好,一起去。”
(西)
城西别院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正屋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
李承泽坐在棋盘前,对面空着个座位,仿佛在等他们。他穿着件月白长衫,手里捏着颗黑子,见他们进来,笑了笑:“萧大人,苏姑娘,来得正好,这盘棋我快赢了。”
“你的棋,早就输了。”萧景渊将账册、书信、地形图一一扔在桌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承泽扫了眼那些东西,脸上的笑却没淡:“苏姑娘,你可知你师父当年为什么非要救那些疫区的人?”他落下颗黑子,“因为他是当年投毒的帮凶啊,他想赎罪,可惜太晚了。”
苏清鸢猛地攥紧拳头,指尖掐进掌心:“你胡说!”
“胡说?”李承泽从怀里掏出个玉佩,和萧景渊给苏清鸢的那块很像,只是上面刻着“清和”二字,“这是你师父的玉佩,当年他就是用这个,从家父手里领的毒药材。”
“那又怎样?”苏清鸢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挺首了腰,“就算他曾经错了,后来也用一生去弥补。不像你,只会用别人的痛苦换自己的权势!”她上前一步,软剑出鞘,指着李承泽的咽喉,“今日,我就替疫区的百姓,也替我师父,讨个公道!”
李承泽看着剑尖,忽然大笑起来:“好一个讨公道!可你敢不敢看这个?”他掀开桌布,下面是个机关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断魂花的解药,你师父到死都没配出来的东西。你放我走,我就给你。”
苏清鸢看着那瓷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师父临终前最遗憾的,就是没配出解药,让几个重症病人没能撑过去。可她看着李承泽眼里的贪婪,忽然明白了:“你根本没解药,这只是个空瓶。”
“哦?何以见得?”
“断魂花的解药需要幽冥草做药引,而幽冥草的根须有七节,你刚才落子时,手指在桌上敲了六下,说明你根本不知道幽冥草的形态。”苏清鸢的剑尖又近了寸,“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用谎言骗人。”
李承泽的脸色终于变了,猛地掀翻棋盘,棋子撒了一地。他身后的护卫立刻拔刀,却被萧景渊带来的人瞬间制服。
“带走!”萧景渊冷喝一声,护卫拖着李承泽往外走,他却还在挣扎:“苏清鸢!你会后悔的!你师父的罪证还在我手里!”
苏清鸢没理他,只是弯腰捡起那颗刻着“清和”的玉佩,指尖轻轻着上面的纹路。萧景渊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不管过去如何,他后来的善,比从前的错更重要。”
苏清鸢抬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她忽然笑了:“嗯,我知道。”
(五)
三日后,李承泽的罪证被呈给陛下,龙颜大怒,下令彻查十年前的瘟疫案,牵连出不少当年的同党,一时间京城震动。而清蘅堂的药炉,依旧每日冒着热气。
苏清鸢坐在药圃边,翻着师父留下的医书,绿萼在旁边晾晒刚采的薄荷,嘴里哼着新编的小调。萧景渊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木盒:“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打开一看,是套新的银针,针尾刻着小小的“清”字。“上次你的银针在码头弄丢了,这是我让人特制的。”
苏清鸢拿起一根,指尖触到冰凉的针身,心里却暖暖的。她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行医者,手中的针能救人,心中的针能辨善恶。”
如今她总算明白了,善与恶从不是绝对的,就像药草,能救人也能害人,关键在于握在谁手里,用在何处。而她,会像守护清蘅堂的药香一样,守护这份明白,一首走下去。
暮色渐浓,清蘅堂的灯又亮了起来,药香混着饭菜香,飘出巷口,和天边的晚霞融在一起,暖得像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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