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珩偷偷送来的糖糕还剩最后一块，岑渊把它放在窗边的瓷盘里，舍不得吃。雪还在下，听雪院的老梨树枝桠上积满了雪，像缀满了白色的玉珠，让他想起忘川边的幽冥花——同样的素白，却少了几分夜珩在时的暖意。
他摸出怀里的雪玉扣，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玉面，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发烫。这次的热度比以往更甚，脑海里突然炸开一段清晰的画面：
是冥界的雪夜，他蹲在雪地里堆雪狐狸，指尖冻得发红，却还执着地给雪狐狸捏出尖尖的耳朵。夜珩站在一旁，手里拎着暖橙纸灯笼，玄色衣袍的下摆扫过雪地，留下浅浅的痕迹。“别堆了，手都冻红了。”夜珩伸手想拉他，却被他躲开。“再等会儿，马上就好！”他抬头笑，鼻尖沾着雪沫，“堆好给你当伴儿，省得你在冥界孤单。”
夜珩没再劝，只是把灯笼往他身边挪了挪，暖光裹住两人的身影。等雪狐狸堆好，他刚想邀功，却被夜珩突然拽进怀里。“岑渊，”夜珩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点颤，“别回昆仑了，留在冥界，好不好？”
画面到这里突然中断，岑渊猛地回神，心口还在砰砰首跳，指尖的雪玉扣依旧发烫。这是他第一次记起如此完整的片段，不是零散的画面，带着温度的过往。
“留在冥界……”他喃喃重复着夜珩的话。
正出神时，门外传来仙侍的声音：“岑渊殿下，长老请您去大殿。”
岑渊心里一紧，赶紧把雪玉扣塞进衣襟，又将最后一块糖糕藏进袖袋，才开门跟着仙侍走。他猜不透长老突然找他的用意，是察觉了夜珩的踪迹，还是有别的事？
到大殿时，除了几位长老，殿中还站着一个陌生的仙者，一身青色长袍，手里拿着个罗盘似的法器。为首的长老见他进来，脸色比上次缓和了些：“岑渊，这位是天界派来的‘清忆仙师’，能辨明记忆真伪。你说你在冥界记起过往，今日便让仙师为你查验，若真是冥族幻术，也好早日破除。”
岑渊心里咯噔一下——他记起的片段如此真实，绝不可能是幻术，可他也怕仙师的法器出问题，万一真被判定为“虚假记忆”，以后再想回冥界找夜珩，就更难了。
“长老，我记起的都是真的，不必查验。”他试图拒绝，却被长老打断：“是否为真，不是你说了算！仙师，开始吧。”
清忆仙师点点头，举起法器，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朝着岑渊射来。光芒落在他身上时，岑渊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是雪玉扣在发烫，像是在抗拒这道光芒。他赶紧集中精神，回忆起刚才记起的雪夜片段，想让仙师看清这段记忆的真实性。
可就在光芒触及记忆的瞬间，画面突然扭曲了！原本夜珩温柔的脸庞变得模糊，对话也变成了刺耳的嘶吼：“岑渊！你若回昆仑，我便毁昆仑！”
“不对！不是这样的！”岑渊急得大喊，想纠正这段被篡改的记忆，可金色光芒牢牢裹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清忆仙师收回法器，对着长老摇头：“长老，殿下的记忆确有异常，被冥气污染，掺了虚假片段，需用天界‘清心露’净化，否则恐会影响神魂。”
“果然是冥族幻术！”长老拍着桌子怒喝，“岑渊，你现在可知错？若不是仙师查验，你还要被冥族蒙骗多久！”
岑渊浑身发冷，他知道这段被篡改的记忆是假的，可没人相信他。长老厉声道：“不必多说！从今日起，清忆仙师会留在昆仑，每日为你施术净化记忆。”
他被仙侍带回听雪院时，脚步都是虚的。袖袋里的糖糕被攥得变了形。岑渊靠在门板上，他不怕被禁足，不怕被误解，怕的是这段好不容易记起的真实过往，真的被“净化”掉，怕的是再也记不起夜珩。
夜深后，他悄悄打开窗户，望着冥界的方向，轻声说：“夜珩，你想让我留在冥界……你再等等我……”
话音刚落，远处的雪地里闪过一道玄色身影，虽然隔着很远，他却能确定那是夜珩。想必夜珩一首守在昆仑附近，听到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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