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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遗忘深处,本能说出最美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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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闵的身体,在医院的短暂调养后,恢复了些许元气。

只是腰腹间的旧疾,似乎留下了更敏感的记忆,在阴雨天,隐隐提醒着她那段颠簸的山路记忆。

婚礼订单圆满完成,丰厚的报酬如期而至,工作室的账户前所未有地充盈,共生小院的梦想,似乎触手可及。

日子重归按部就班的平静。

车间里,永生的花朵在指尖诞生,时间在这里以另一种形态被挽留。

就在这时,一位特殊的客人走进了工作室。

她姓苏,大家都叫她苏阿姨。

年纪与高父相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素雅的深灰色外套,颈间系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巾,整个人透着一种被岁月打磨过的,沉静和优雅。

只是,在那沉静和优雅之下,掩盖不住眼底深处的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

她想订制一束花,为她和丈夫即将到来的五十周年金婚纪念。要求有些特别,她不要现成的,希望可以每天来工作室,亲手做一朵,首到做满五十朵。

“他得了那个病,阿尔茨海默症,认不得人啦。”苏阿姨的语气很平和,像在说一件寻常事,只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丝巾的流苏。

“昨天我给他喂饭,他又问我,你是谁呀,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车流不息的街道,声音轻了些,带着一种特别的温柔。

“我就想啊,每天来这儿做一朵花。他看见我在做不一样的花,或许……就能重新认识我一次。这样也挺好,是不是?”

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胶枪加热时细微的滋滋声,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叹息。

朱小闵看着苏阿姨,想起之前教学时,那位同样面对阿尔茨海默症丈夫的老奶奶。疾病的面孔,原来有如此多的相似。

从那天起,苏阿姨便成了工作室的常客。

她总是准时在下午出现,选择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她做花很慢很仔细,挑选花瓣,调整角度,固定花茎,每一个步骤都像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她做的花,形态并不出挑,却自有一种端庄稳重的美。

她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会对着手中渐渐成形的花朵,露出一个淡淡的却无比温柔的微笑,仿佛在透过这凝固的美丽,与某个遥远时空里的爱人对话。

日复一日,被挚爱遗忘,却依然固执地用这样诗意的方式,试图在爱人混沌的世界里,一次次重新刻下自己的痕迹。

这日复一日的温柔与坚持,比任何哭诉都更让人心碎。

他们默默地为她提供着便利,准备好材料,留出那个位置。

看着那五十朵花,一朵接一朵地在苏阿姨手中诞生,像在凝视一场漫长而无声的爱的告白。

在第五十朵花即将完成的那天,苏阿姨征得朱小闵同意后,用轮椅推着她的丈夫一起来了。

老人坐在轮椅上,被安顿在车间角落,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毯。他头发银白,面容清癯,眼神有些茫然,安静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人和物,像个迷路的孩子。

苏阿姨没有打扰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工作台前,进行最后那朵花的收尾工作。

车间里其他人也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当苏阿姨终于完成了那第五十朵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为活命嫁给了绝症癌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一朵的淡紫色的绣球,她站起身拿着那朵花,缓缓走到丈夫面前。

她蹲下身,深情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丈夫,将手中的花轻轻递到他眼前,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好看吗?”

老人茫然的目光,先是落在花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辨认这陌生的美丽。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上移,掠过那朵花,落在了苏阿姨的脸上。

他的眼神依旧混沌,没有焦点,却像是在努力穿透一层厚重的迷雾。

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他抬起那只布满老年斑微微颤抖的手,没有去接花,而是极其缓慢地指向苏阿姨,嘴唇嚅动了几下,发出一个有些含糊不清,却异常清晰的音节。

“这花……配你……真好看。”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阳光,猛然劈开了浓重的阴霾!

苏阿姨整个人都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积蓄了不知多久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任由泪水疯狂地流淌,冲刷着苍白的面颊。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丈夫那只指着她的手,将脸颊埋进枯瘦的掌心,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车间里,不知是谁先开始低声啜泣,随即许多人都红了眼眶。

朱小闵背过身去,感觉鼻腔酸涩难忍,高书平默默递给她一张纸巾,自己的眼圈也红了起来。

那个下午,老人的清醒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又回到了那种茫然的,与世隔绝的状态。

但那一瞬间的奇迹,穿越遗忘迷障的本能的爱意表达,像一颗种子,深深植入了朱小闵的心田。

她深受触动,夜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海里满是苏阿姨泪流满面的脸,和老人那句含糊却真挚的赞美。

几天后,她对高书平说:“我想做一个新的系列。”

她开始创作“记忆永生”系列。

不再仅仅是追求花型的美观,而是在每一朵特别设计的永生花内部,巧妙地嵌入一个微型的防水的二维码。

购买者可以将一段想留给亲人的语音,几张有特殊意义的照片,或者一小段文字故事,存入云端,生成专属的二维码。

当记忆随着时间或疾病逐渐模糊消逝,扫描这朵花,便能唤醒一段被凝固的鲜活的往昔。

这个系列一经推出,出乎意料地受到了欢迎。

许多子女为患有认知障碍的父母订购,将家族的老照片,童年的歌谣和重要时刻的记录藏于花中。

也有老夫妻互相赠送,将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情话,存进永不凋谢的花朵里。

后来,她收到了苏阿姨托人带来的一封信,很短,字迹很娟秀。

“朱姑娘,谢谢你们的花。他走的时候很安静,手里一首握着那朵紫色的绣球,像睡着了一样。我想,他最后记得的,应该是美好的东西吧!”

当记忆的宫殿坍塌,名字与面容被时光的流沙掩埋,什么才是爱存在的证明?

或许,爱本身就是一种超越记忆的能力。

它存在于指尖触碰的温柔里,存在于混沌中本能吐露的赞美里,存在于一朵永不凋零的花中,那无声却永恒的回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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