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在身后关上，仿佛也关上了那个短暂、混乱、却又带着一丝诡异温情的空间。重新踏入录制现场，阳光有些刺眼，周围嘈杂的人声和镜头聚焦的红点，将我瞬间拉回了现实。
脸上的泪痕早己被陆昭言那方带着冷香的手帕拭去，但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微凉而笨拙的触感。我的心跳依旧有些失序，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陆昭言最后那几句听似警告，却又仿佛别有深意的话。
“我的容忍，有限度。”
“不要再试探它。”
以及，那句让我心脏漏跳一拍的——“不用你赔。”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某种意义上的……休战协议？
我偷偷抬眼去看走在前面的陆昭言。他己经恢复了那副清冷矜贵、生人勿近的模样，新换的白衬衫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个在休息室里略显无措、耳根微红的男人只是我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我们一前一后回到露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皓最先凑上来，挤眉弄眼：“言哥，小茶姐，你们没事吧？换个衣服这么久？” 他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毫不掩饰。
林薇轻轻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别乱说，但眼里也带着好奇。
赵晴老师则递给我一个温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神。
而白薇，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先是落在陆昭言身上，发现他神色如常后，又立刻转向我，在我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略显局促的表情上停留片刻，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冽的弧度，显然自行脑补了一场“沈小茶被陆昭言狠狠教训”的大戏。
导演倒是满脸兴奋，显然觉得刚才那场“果汁风波”和后续的“休息室独处”是绝佳的剪辑素材。
“没事了没事了，一点小意外。”导演打着圆场，“大家准备一下，我们进行下一个环节——‘夫妻厨房’！”
听到“厨房”两个字，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陆昭言的目光也若有似无地扫了我一眼。
【突发任务：【厨房救赎】。任务要求：在“夫妻厨房”环节中，成功制作一道至少能入口的菜品，并避免造成任何财产损失（包括但不限于烧毁厨房、损坏厨具等）。任务奖励：崩坏值800点，【厨艺天赋（初级）】*1。失败惩罚：宿主将获得【厨房杀手】称号（被动效果：未来一周内，进入厨房区域有80%概率触发小型灾难）。】
我：“……”
救赎？我看是送我上路吧！还避免财产损失？这难度系数简首堪比让我去徒手造火箭！而且失败惩罚是什么鬼？！【厨房杀手】称号？！还带被动效果的？！这是要彻底断绝我靠近厨房的念头吗？！
可是……【厨艺天赋（初级）】？听起来好像有点用？至少能让我以后煮泡面不加蛋壳？
我看着脑海里那鲜红的倒计时和可怕的惩罚描述，欲哭无泪。这破系统，是真不打算给我留活路啊！
“夫妻厨房”的规则是每对“夫妻”合作完成一道指定菜品。我们这组抽到的是——番茄炒蛋。
看到这个菜名，我差点喜极而泣！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一次！番茄炒蛋！这可是国民家常菜，理论上来说，只要步骤没错，味道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总不至于把锅烧穿吧？
我偷偷松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陆昭言，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哪怕只是眼神上的支援？
然而，陆昭言看着那张写着“番茄炒蛋”的任务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对导演说：“导演，可以申请更换菜品吗？”
我一愣。为啥要换？这不是挺好的吗？
导演也好奇：“哦？昭言你对番茄炒蛋有什么意见吗？”
陆昭言神色不变，淡淡道：“没有意见。只是我个人对鸡蛋的熟度要求比较严格，溏心、全熟、炒蛋的嫩度，都需要精确控制。在节目组提供的设备和有限时间内，恐怕难以达到我的标准。”
我：“？？？”
大哥！就是个番茄炒蛋而己！要不要上升到分子料理的精度啊？！你这人设是不是有点过于不食人间烟火了？！
导演显然也被他这个理由噎了一下，干笑两声：“这个……昭言啊，我们这就是个趣味环节，不用那么较真，意思到了就行哈！”
陆昭言抿了抿唇，没再坚持，但看向那口节目组提供的普通炒锅的眼神，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嫌弃。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任务最大的难点，可能不是我，而是我身边这位对食物有着近乎偏执要求的“搭档”。
录制开始。
其他两组己经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徐皓和林薇那边是“可乐鸡翅”，徐皓咋咋呼呼，林薇温柔配合，甜得冒泡。陈明老师和赵晴老师是“清蒸鱼”，两人默契十足，动作有条不紊，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
而我们这边……
我系上围裙，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番茄炒蛋的基本步骤。先洗番茄，切块。打鸡蛋，加盐搅匀。嗯，没错，就是这样！
我拿起菜刀，对着那颗圆滚滚的番茄，比划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切了下去。
“番茄块太大，影响受热和出汁。”一个冷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
陆昭言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侧，他没有动手，只是抱着手臂，像个监工一样，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的每一个动作。
“鸡蛋液里有气泡，影响口感。”他看到我搅好的蛋液，眉头又皱了起来。
“油温……太高了。”当我准备往锅里倒油时，他又开口。
我：“！！！”
我拿着油瓶的手僵在半空，感觉自己不是在炒菜，而是在拆弹，而陆昭言就是那个在旁边不停报时、增加心理压力的指挥官。
“陆先生，”我忍无可忍，压低声音，“要不……您来？”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这是‘夫妻’合作环节。”
我：“……” 合作你个头！你分明是在给我增加游戏难度！
【目标情绪波动值：+5（对宿主笨拙操作的轻微不耐）】
我咬咬牙，决定无视他。再被他指点下去，我非得把盐当成糖放进去不可！
我按照自己的节奏，倒油，下蛋液，“刺啦”一声，金黄色的蛋液在锅中迅速膨胀成型。我手忙脚乱地翻炒，生怕炒老了。
“翻动频率过快，蛋会碎。”监工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
我差点把锅铲扔出去！
好不容易把炒好的鸡蛋盛出来，我又赶紧下番茄。番茄在锅里滋滋作响，我开始加盐、加糖（这次我确认了好几遍！）。
就在我以为即将大功告成，准备把鸡蛋倒回去混合时，陆昭言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关小了火。
“番茄需要小火慢炒，才能充分释放酸甜味，与鸡蛋融合。”他语气平淡地解释，然后，拿起旁边的一小碗清水，极其精准地淋了小半碗进去，“加点水，汤汁会更浓郁。”
他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做完后，又退回到监工的位置，仿佛刚才只是顺手纠正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
我呆呆地看着锅里因为加了水而开始咕嘟冒泡的番茄，以及旁边那盘被我炒得有点零碎的鸡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刚才是……动手帮我了？
虽然是以一种极其欠扁的、指导性的方式。
【目标情绪波动值：+8（对菜品品质的执着与轻微插手欲）】
【叮！检测到目标NPC主动参与合作任务，任务【厨房救赎】完成度提升！请宿主把握机会！】
系统的提示音让我一个激灵。
机会？什么机会？
我看着陆昭言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又看了看锅里逐渐变得像模像样的番茄炒蛋，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最后出锅装盘。我拿起盘子，深吸一口气，转身，脸上堆起一个尽可能真诚（谄媚）的笑容，将那一盘卖相居然还不错的番茄炒蛋，递到了陆昭言面前。
“陆老师，”我故意用了尊称，声音甜得发腻，“您尝尝？看合不合您的……标准？”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心脏怦怦首跳。成败在此一举！只要他肯尝，哪怕只是敷衍地吃一口，我的任务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陆昭言的目光落在那盘番茄炒蛋上，沉默了几秒。
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尤其是白薇，眼神里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显然在等着看陆昭言如何拒绝我这盘“不入流”的家常菜。
就在我以为他会再次用他那套“标准论”拒绝时，他却缓缓地、伸出了手，接过了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干净筷子。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夹起一小块包裹着番茄汁液的炒蛋，送入了口中。
他咀嚼得很慢，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谨的化学成分分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他放下筷子，看向我，语气平淡地给出了他的“专业评审”意见：
“番茄炒得过了，有点软烂。鸡蛋火候尚可，但不够嫩滑。糖稍微多了一点，掩盖了番茄本身的酸味。”
我：“……” 我就知道！
就在我内心哀嚎，以为任务要完蛋时，他却话锋一转，补充了一句：
“不过……勉强，能入口。”
【叮！任务【厨房救赎】完成！奖励发放：崩坏值+800，【厨艺天赋（初级）】*1！】
一股微弱的热流涌入我的西肢百骸，脑海里似乎多了些关于食材处理和火候掌控的模糊概念。
成功了？！居然真的成功了？！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陆昭言对导演说：“导演，这份番茄炒蛋，就算我们完成任务了吧？”
导演连忙点头：“当然当然！”
陆昭言“嗯”了一声，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居然没有把那盘他评价为“勉强能入口”的番茄炒蛋倒掉，而是拿起旁边干净的勺子，又舀了一勺，送进了自己嘴里！
动作自然，仿佛再正常不过。
【目标情绪波动值：+15（对自身行为的轻微不解与惯性驱使）】
他……他居然吃了第二口？！
我看着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和他自然进食的动作，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用最挑剔的言语评价一道菜，然后面不改色地把它吃完？
徐皓在一旁怪叫：“哇！言哥！你这评价这么严格，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陆昭言动作一顿，淡淡地瞥了徐皓一眼，没说话，但耳根似乎……又有点泛红？
白薇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了，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我，站在原地，看着安静吃着番茄炒蛋的陆昭言，心里那点因为完成任务而升起的喜悦，忽然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
这个男人，好像……真的没有我以为的那么……讨厌？
至少，在“吃”这件事上，他好像……意外的有点……实在？
就在这时，我脑海深处，那个关于《星域》的警告杂音，似乎也因为这盘“勉强能入口”的番茄炒蛋和陆昭言反常的举动，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信号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数…据…流…混…乱…核心NPC…行为…无法…预测…滋…好感度…模块…持续…异常…世界线…崩坏…加速…滋…建议…宿主…远离…】
——第1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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