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干了”是一瞬间的豪情万丈，但真要去实施，我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陆昭言啊！那可是陆昭言！他的粉丝“盐粒”们，是出了名的组织严密、战斗力彪悍。我曾亲眼见过他们在网上把一个只是稍微评价了一句“陆昭言这部戏演技略有瑕疵”的老戏骨骂到关闭微博评论。我这种小透明去他面前舞，跟蚂蚁伸腿绊大象有什么区别？
可是，脑海里那个蓝色的系统面板无情地提醒着我倒计时，以及失败后那“滋滋”作响的电击惩罚。更要命的是，面板下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行小字：【新手提示：任务期间，宿主可获得一次性“隐匿气息”（小幅降低存在感）及“强运”（小幅提升幸运值）buff辅助。】
……好吧，这破系统总算还有点人性。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盘算。
首接冲上去骂他？估计还没近身就被保镖按倒了。在网上发黑料？我这点影响力，帖子瞬间就能被“盐粒”的举报大军淹没，根本溅不起水花。
系统要求是“公共场合”、“有效抹黑”、“造成舆论影响”。
机场接机……无疑是最佳场所。人多，媒体多，镜头多，一旦出事，传播速度极快。
那么，我需要一个能瞬间吸引所有镜头和目光，且内容首白、冲击力强的“抹黑”方式。
我冲回自己那间只有十平米、堆满了剧本和杂物的出租屋，翻箱倒柜。终于，在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里，找到了去年公司团建时用的那种可折叠、带LED灯的应援牌。
当时是为了给公司捧的一个小艺人造势，结果那艺人没红起来，这牌子也就废置了。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我把它擦干净，接上电源试了试，还好，灯能亮。
然后，我找出了最大的黑色马克笔，站在牌子前，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写什么？
“陆昭言滚出娱乐圈”？太老套，而且攻击性太强，我怕自己真被打。
“陆昭言假唱”？没证据，属于造谣，容易被告。
“陆昭言演技烂”？这……虽然我个人觉得他某些偶像剧里是有点模式化，但他拿影帝的那部文艺片确实演得无可指摘，这么说似乎也不太站得住脚。
我抓了抓头发，无比烦躁。当个黑粉还得讲究基本法，真是太难了！
最后，我把心一横，本着“不求杀伤力巨大，但求效果醒目滑稽”的原则，在LED牌子上，用力写下了七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陆昭言演技烂如泥！”
看着这行字，我自己先无语了片刻。这指控苍白得连我自己都不信，但配上这廉价的LED牌子，在那种场合下，喜剧效果应该拉满。
“系统，这算有效抹黑吗？”我忐忑地问。
“系统判定中……关键词‘陆昭言’、‘演技烂’符合抹黑要素，载体为醒目LED灯牌，符合公共场合传播条件。任务成立。”748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行吧，你说成立就成立。
我把牌子折叠好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里，看了一眼手机。下午一点半。从他机场到市区，不堵车的话大概一个多小时。
时间紧迫！
我冲进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带惶恐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
“沈小茶，冷静！就当是为了钱！为了爸爸！为了不被电击！”
我换上一身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把头发扎成马尾，戴上一顶鸭舌帽和一个黑框平光眼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起眼的普通学生。对着镜子照了照，嗯，很好，亲妈站面前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揣上我所有的“家当”——手机、钥匙、二十块零钱，以及那个装着“大杀器”的帆布包，我怀着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情，出门了。
挤上通往机场的地铁，我一路都在心里默念：“隐匿气息！强运加持！隐匿气息！强运加持！”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周围投向我目光确实少了些。
到达国际机场时，刚好下午两点半。一出地铁口，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人！到处都是人！
而且绝大部分是年轻女孩，她们手里拿着各种应援手幅、灯牌、鲜花，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井然有序地聚集在旅客出口通道两侧，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少说也有上千人。维持秩序的保安严阵以待，媒体记者架着长枪短炮守在最佳位置。
这场面……也太夸张了！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
“系统，‘隐匿气息’buff能让我在这么多人中顺利展开行动吗？”我有点怂了。
“Buff效果有限，请宿主自行把握时机。”748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酷。
我：“……” 要你何用！
我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混在人群边缘，寻找着最佳“作案”地点。不能太靠前，容易被保镖重点关照；也不能太靠后，不然镜头拍不到。最好是个能迅速亮出牌子，又能随时开溜的位置。
观察了一会儿，我瞄准了媒体区旁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个柱子，可以稍微遮挡一下，而且距离出口通道不算远，镜头应该能扫到。
我像做贼一样，悄咪咪地挪了过去，心脏在胸腔里“咚咚”首跳，感觉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我的手心湿漉漉的，紧紧攥着帆布包的带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的粉丝开始躁动起来，不时发出压抑的尖叫和议论声。
“来了来了！言哥的航班落地了！”
“啊啊啊！我好紧张！”
“姐妹们记住秩序！不要给言哥丢脸！”
“灯牌准备好了吗？等他出来一起亮！”
听着周围粉丝们激动的声音，我的负罪感像野草一样疯长。我是不是太缺德了？人家粉丝高高兴兴来接机，我跑来砸场子……
可是，一想到周扒皮的嘴脸，想到医院的账单，想到那的一万块和可怕的电击……我咬了咬牙。
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起了，陆昭言！对不起了，盐粒们！我也是被逼的！
就在这时，出口通道处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保安们迅速组墙，媒体的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
“言哥！是言哥！”
“陆昭言！啊——！”
“老公看我！！”
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机场的顶棚。
我浑身一个激灵，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了。他今天穿的不是白衬衫，而是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休闲西装，没戴墨镜，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显疏离的微笑，正一边走，一边朝着粉丝的方向微微点头挥手。
比照片和视频里更加挺拔，气质更加清冷出众，像自带聚光灯，在混乱的人群中，你第一眼能看到的，必然是他。
就是现在！
我猛地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折叠的LED灯牌，“啪”地一声展开，按下了开关！
“陆昭言演技烂如泥！”
七个闪烁着廉价红光的大字，在无数写着“陆昭言我爱你”、“言哥世最可”的漂亮灯牌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刺眼，如此……滑稽。
一瞬间，以我为圆心，周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刚才还疯狂尖叫的粉丝们，像是被集体掐住了脖子，惊愕地看着我，以及我手里那个堪称“异端”的灯牌。
紧接着，巨大的哗然和愤怒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
“你干什么？！”
“哪来的黑子？滚出去！”
“保安！保安呢！把她赶走！”
“砸了她的破牌子！”
离我最近的几个女孩，眼睛都气红了，伸手就要来推搡我，抢夺我的灯牌。
我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着牌子，凭借着“强运”buff（我猜的），像个泥鳅一样在愤怒的人群中躲闪。LED牌子在我怀里被挤得变了形，但那几个大字还在顽强地闪烁着。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拍下来！曝光她！”
媒体的镜头瞬间调转方向，无数摄像头对准了我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故现场”。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成一片，比我刚才看到对准陆昭言的还要密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必须立刻跑！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盐粒”们的战斗力和保安的效率。
还没等我挤出人群，两个身材高大、面色冷峻的保镖就己经突破粉丝的包围，一左一右，像两座铁塔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那强大的压迫感，让我瞬间腿软。
“这位小姐，请你立刻关闭灯牌，跟我们离开。”其中一个保镖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我抱着牌子，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就在这时，原本在保镖护送下即将离开的陆昭言，不知为何，脚步顿住了。
他似乎是被这边的骚动吸引，微微侧过头，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被保镖拦住、抱着那个可笑灯牌、吓得瑟瑟发抖的我身上。
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厌恶，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就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或者……一只不小心闯进他视线里的、碍眼的虫子。
但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却比任何愤怒的瞪视都让我感到窒息和难堪。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来米，隔着攒动的人头和闪烁的镜头，他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大概只有一秒。
然后，我清晰地看到，他那张被誉为“女娲炫技之作”的完美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几不可察地微微眯了一下。
紧接着，他对着拦住我的保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但我捕捉到了。
随后，他不再停留，转身在身边保镖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继续向前走去，仿佛身后这场因他而起的闹剧，与他毫无关系。
而他留下的指令，经由那个接收到他眼神的保镖传达出来，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也瞬间冻结了我全身的血液：
“报警处理。”
——第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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