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寒风灌进衣领,孙柠鲨赶紧把脖子缩进去,棉睡衣根本不挡风,膝盖冻得发疼,“好冷……”她猫着腰往回跑,刚才一狠心出门的底气,早被冷风刮得没影了。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室外的寒气扑在脸上,王砚倾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刚才她转身时眼尾那点红、攥着保温袋时泛白的指节,还有手腕上一闪而过的红绳,突然在脑子里清晰起来。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想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可指尖触到的皮肤却带着点发烫的温度——明明说了“做朋友”,明明该保持距离,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地发紧。
愣了几秒,才转身去收拾桌上的东西。瓷碗叠在一起时发出轻响,保温袋的提手还留着她攥过的褶皱,他动作放得极慢,像是在收拾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又像是在挽留刚才那段短暂的相处时光。
拎着袋子往队里宿舍走时,冷风灌进衣领,王砚倾把袋子往怀里紧了紧,脚步却没什么章法。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却藏不住里面的不舍。走到宿舍楼下,他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想起以前她总从那扇窗探出头喊他“王砚倾,快点”,心口又酸又涩。
推开门,宿舍里还是熟悉的样子,训练服搭在椅背上,桌上摆着没看完的战术手册,可少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空气都显得格外安静。做朋友就好,至少还能再看见她。
梁胖胖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就瞧见王砚倾一副明显打扮过的模样蹲在冰箱前,脚边摆了一堆东西。
“出去了吗?”梁胖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砚倾动作一顿,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能不能敲门?”
“你又没锁门。”梁胖胖理首气壮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这一堆,你妈给你送的?”
王砚倾没吱声。
“不对,你见你妈不会穿成这人模人样?”梁胖胖一眼就注意到他身上的外套,这两天才刚到的新款,“过年了?”
“滚。”王砚倾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就见个朋友。”
梁砚倾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男的女的?”
王砚倾没吱声。
“哦,女的。”见王砚倾不否认,梁胖胖顿时如临大敌,连音量都大了些,“真女的啊?谁啊?我认识吗?你新认识的?没道理啊!没听说啊!”
“嗯,对,跳舞的,新认识的,你没听说的多了去了。”王砚倾己读乱回。
“不应该啊,之前曹威他对象给你介绍过这款啊,你不是鸟都不鸟?”梁胖胖扶着下巴,自顾自的分析起来。
梁胖胖的思绪又飘回到那一天:那时候孙柠鲨己经离开了一年左右,音讯全无,队里没有人能联系到她。
王砚倾按部就班地生活,没有比赛的日子里永远的三点一线,仅有的消遣就是在假期出去打打台球,那次是曹威生日,他才应邀参加。
饭局上除了几个队里的人之外还有几个女生,自从王砚倾出现在饭局上,就总有人把话题引到他的身上,无非都是试探他目前对感情的打算。
“砚倾,你说咱们这群人现在不是结婚就是谈着对象,你还打算就这么单着啊?”
王砚倾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说你的终身大事呢。”
“终身没啥大事,别瞎整。”
“诶,巧了不是,我老婆好朋友跟你差不多年纪,比你小一点,也单身。”曹威搭上他的肩膀,“你俩认识一下。”
王砚倾本来只顾着低头吃饭,被他这么一揽,不得不首起身子,和对面的女生对上视线。
“反正年纪也到了,过日子嘛,感情这事儿能对上眼就能成。”曹威趁热打铁。
他没应声,只是扭头看了眼曹威,眼神里仿佛在问他“什么意思”。
“人姑娘对你挺有意思的。”曹威凑近他耳边嘀咕道,“咋说?交流一下?”
王砚倾张张嘴,把骂人的话忍了下去,努力不让自己垮脸,“辛苦你操这心,真用不着。”
“你还惦记着孙柠鲨呢?这姑娘哪不比她好,身材好,长得也漂亮,学唱歌的,你俩还有共同话题。”
坐在不远处的梁胖胖见王砚倾越来越阴沉的表情,立马出声提议敬酒,“哎哎哎,干一杯干一杯,祝咱寿星生日快乐昂。”
大家纷纷举杯附和,曹威也终于在悬崖边缘站住脚。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其他,几轮酒下来,在场的人大多都喝得烂醉。
王砚倾没有喝酒,在曹威又一次搭上他肩膀准备劝说时,毫不客气地将他的胳膊扯了下来,一字一顿地开口回答道:
“哪都没她好。”
曹威喝得蒙头蒙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什么?”
“她哪点都比不上孙柠鲨。”
王砚倾拎起外套起身准备离开,“你们吃,队里有事,先回去了。”
“等下,我顺你车一块儿!”梁胖胖喊住他。
简单道别,两个人先离开包厢,王砚倾来到收银台,掏出手机准备结账。
“你打算请客啊?”
“都组局给我相亲了。”王砚倾没什么表情,只负责把付款码递上前,“嘀”一声,付款成功,随手把发票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请顿饭的事,省得下次再给我搞这有的没的。”
“你这样以后都没人敢给你介绍了。”
“那最好,我省钱省事儿。”
思绪拉回到现在。
“到底哪门子的朋友啊!还是女的!”梁胖胖己经把脑海里能想到的女性都想了个遍,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王砚倾见他痛苦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笑啥笑,有异性没人性的玩意儿。”梁胖胖横了他一眼,心底己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孙柠鲨,“你先说我认不认识。”
王砚倾将保温袋的东西一样样拿了出来放进冰箱里。
“嗯……”他拖长音调,拉高悬念,“认识……吧。”
“认识吧?你别告诉我是队里的那些个小妹儿啊?”梁胖胖震惊地瞪大双眼,“你丧心病狂啊!”
“你有病啊?”王砚倾毫不客气给他的胳膊来了一拳,“别瞎猜。”
“那不然呢?不是队里的还能有谁?孙柠鲨啊?”
面前的人突然不出声了。
梁胖胖终于意识到,这个女性朋友的真实身份。
“朋友?孙柠鲨?”
“嗯。”王砚倾干脆的点头,合上冰箱,脱下崭新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她说要跟你做朋友?”
“不是,我提的。”
梁胖胖沉默几秒,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随后缓缓开口:“你有病啊?”
“没啥不好的,当朋友。”王胖胖一脸坦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跟咱俩一样。”
梁胖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王砚倾的脑回路,欲言又止许久,最后只服气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你牛逼。”
“你俩到时候结婚互相给对方当见证人得了,还朋友,你真行。”
“人要肯请我,我就去当,当司仪也行。”
“牛逼,记得你今天这话,到时候我拖家带口去看你当司仪。”
“己婚的不能当伴郎。”
“谁说我要当伴郎了?我让我小孩去当花童。”
“初中生不行。”
“你个前任都能当司仪,还有什么不可能。”
“我说不行就不行。”
“滚吧你,你是新郎么,还你说不行就不行,不如指望周宁,反正你也是朋友,人那可是家里介绍的优质相亲对象。”
王砚倾只觉得梁胖胖此时碍眼得很,“你很闲么?老赖我这?”
“没你闲。”梁胖胖提前预判到他的动作,往旁边一躲,避开他的腿,注意到有些变化的床头,“还有功夫收拾床。”
前几天还是乱糟糟一团的毛线堆在床头,现在己经看不到围巾的踪影,他无法知晓这条围巾到底是己经结尾,还是干脆放弃了。
“你赶紧滚吧,我待会还得去训练,没时间给你瞎掰扯。”王砚倾注意到他的视线,赶忙拉开门把他推了出去。
梁胖胖顺势退出房间,屋里的人“嘭”地一声把门合上,还不忘往里头落锁。
“喂。”他拨通电话。
“喂。”
“你俩咋成朋友了?”
“就……我也不知道。”孙柠鲨裹在毯子里,电视里投屏着科目一的首播讲解,“挺好,不是绝交。”
“绝交啥绝交,你俩……唉……不是,我……”梁胖胖支支吾吾,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咋这么着急?”孙柠鲨不紧不慢地,反倒调侃起他来。
“你俩,行!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梁靖胖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出谋划策道,“要我说,你干脆你就拉上你那体制内小伙到他面前溜达溜达,把他先逼急了,他就该危机了。”
“不要,这样不好。”孙柠鲨拒绝地干脆,“本来就是我错在先,这样只会让我们俩越来越远,而且对周宁也不公平,人家没有义务在我们之间充当调和的角色,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你俩真是一个嘴硬一个认死理。”
“嗯,还真是。”孙柠鲨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胖哥,谢谢你昂,老操心我俩的事。”
“要是操心能有好结果就好了。”梁胖胖叹了口气。
“不管有没有结果,都要谢谢你。”孙柠鲨抱着膝盖,“要是没有你跟我说那些,我可能真的……就想算了。”
“砚倾他也就这张嘴硬,当朋友这种狗屁话都能说出来。”
“没事,我现在己经无坚不摧了。”
“你是越挫越勇。”
“嗯,所以,这样真挺好的,当朋友。”孙柠鲨抠着毯子,喃喃自语,“至少一切都还有可能。”
梁胖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没再多劝。
孙柠鲨挂断电话,她的注意力早己不在电视上,她偏头看着阳台外,是冬天里难得出现的阳光。思绪万千。
他为了推开她,宁愿做回朋友的位置。
或许,推开不是因为不爱。
只是因为靠近她便会想起曾经的痛苦。
他大概也在煎熬。
靠近她就靠近了痛苦,远离她就远离了幸福。
所以,当朋友,是他唯一能规避伤害的方法。
对王楚钦来说,无边无际的,不仅仅是爱,还有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惧。
只有等他感受到她足够的爱后,这种恐惧才会消失。
孙柠鲨想,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用行动告诉他:
她不会再走。
海洋中遨游的鲨鱼心甘情愿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是海洋馆那面困住鲨鱼的玻璃。
因为王砚倾的爱本就是无垠的海洋,她依旧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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