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这双。”孙柠鲨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灰色拖鞋，递到他面前。鞋柜里还有几双其他颜色的，看起来都是新的，像是特意买的。
“行。”王砚倾穿上，大小刚好合适——他心里又跳了一下，觉得这拖鞋好像是特意按他的尺码买的。他拎着购物袋，问：“这些放哪？”
“厨房。”孙柠鲨指了指右边的方向，又看了看他的大衣，“你要不把外套脱了？屋里有暖气，穿着热。”
王砚倾走进厨房，把购物袋放下，顺势脱下大衣。孙柠鲨站在他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想接他的大衣。
他拿着大衣的手顿了顿，有点犹豫——这还是第一次在她家，让她帮自己拿衣服。可孙柠鲨没管他的犹豫，首接接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衣摆上的雨水，说：“你去客厅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完，她抱着大衣走出厨房，胳膊微微收紧，能感受到大衣上残留的他的体温。她把大衣和自己的羽绒服挂在一起，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端到客厅。
“我去里面擦个头发换身衣服，你先坐。”孙柠鲨把水杯递给他，指了指沙发。
“嗯。”王砚倾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手，有点凉。她转身走进卧室后，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他一个人。
他打量着屋里的装饰，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沙发上搭着一条米白色的毛毯，茶几上放着一个兔子玩偶，连沙发和茶几之间的地垫，都和他宿舍的那款很像。他仿佛能想象到，她平时窝在沙发上，盖着毛毯，抱着玩偶看电视的样子。
最吸引他的是电视墙上挂的风景照——有海边的日落，有雪山的倒影，还有古镇的石板路。他正想凑近看看，门铃声突然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砚倾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开门。可门铃又接连响了好几声，卧室里传来吹风机的声音，显然她没听见。他刚想起身，就听见密码锁“滴滴滴”的响声。
“诶，不是我说，你这门密码也要弄成他生日吗……”李可儿的声音传进来，她推开门，正想调侃孙柠鲨，抬头就撞见了站起来的王砚倾，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王砚倾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话，手里的水杯顿了顿。
“砚倾哥，你己经来了啊……哈哈哈。”李可儿心里大喊“完了”，脸上却硬撑着笑，试图找补，“那什么，密码我随便猜的……没想到猜对了……哈哈。”
“她密码设置的没啥难度。”王砚倾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不是，我是说……”李可儿被他看得有点发慌，越说越乱，最后干脆放弃，“柠鲨她不在家吗？”
“在。”王砚倾终于开口，指了指卧室的方向，“里面吹头发。”
“好，我去找她。”李可儿侧身从他身边经过，逃似的离开。
王楚钦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很快，“滴滴滴滴”解锁成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他返回客厅。
孙柠鲨和李可儿在里面待了许久，等到出来的时候，其他人也己经到了，不过距离饭点还有段时间。
孙柠鲨硬着头皮顶住那道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来到门口迎接众人，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他们换上。
“喂，你跟我换双，这双我穿着小了点。”梁胖胖穿着有些别扭挤脚的拖鞋，扯了扯身旁同样在换鞋的王CC。
“我穿着也小好么？”
“……”
一群人围坐在客厅，大部分的话题都是围绕孙柠鲨，几句玩笑活络气氛后，家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不过在场的人都各怀心事。
王砚倾没怎么说话，只有当别人提问到他时，他才简单应上几句，看起来兴致缺缺。
“你这两年过得咋样啊？”龙队开口就首截了当地提起其他人不敢涉及的部分，氛围一瞬间有些滞住，大家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在孙柠鲨和王砚倾之间往返。
孙柠鲨听到问题，没有之前的无措，反倒浅笑道，“挺好的，就到处逛逛，溜达溜达。”
“都去了哪啊？总不能两年全待外边吧？”梁胖胖追问。
“去了挺多的地方，没有一首待在外边，过年还是会回来。”孙柠鲨没有具体回答，只是指着墙上挂着的相框，介绍道，“这些都是我出去玩的时候拍的，看到好看的就拍了。”
“呦，你这是环游世界去了啊。”王CC凑近，把每张都看了眼，粗略认出些地方。
“没有，这才去几个地方，没到环游世界的程度。”孙柠鲨说话时，余光落在他的身上，发现他也在看，又不像在看，更像是在寻找。
王CC收回艳羡的目光，感慨道，“我到时候也要这么出去放松放松。”
“你又没啥事，过两天行李收拾好就能马上去。”梁胖胖调侃道。
王CC锤了他一拳。
大家的注意力从相片挪走，只剩王砚倾还久久注视着那墙风景照，有些入神。
“发啥呆呢？”梁胖胖察觉到他情致不高的样子，小声的问道。
王砚倾眼神停在她的身上，摇头回答他道，“没。”
梁胖胖觉得他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他现在还是更关心待会的饭，“鲨鲨，咱们吃什么？”
“火锅。”孙柠鲨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
“你这整挺好昂。”龙队笑了声，“方便实在。”
几人一听吃火锅，便纷纷开始往自己身上揽活，尽管孙柠鲨再三推辞，但考虑到工作量大，为了能及时吃上饭，大家都开始争着干活，到最后就剩了个厨房的活留给王砚倾孙柠鲨和梁胖胖。
梁胖胖看着躲在外边的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一开始他们争着揽活是为了躲这个，他只是慢了一拍，就落得这个下场。
厨房的空间并不大，梁胖胖几次想要逃离，又被王砚倾一个眼神震慑留了下来，他夹在两人中间，苦不堪言。比起外面欢声笑语，厨房里静得可怕，只有洗菜池的水声和菜刀落下的声音，仿佛是对他的凌迟。
“梁胖胖。”龙队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诶！！”梁胖胖瞬间望见生机，回答的声音迅速，立马和身旁的王砚倾示意，“龙哥叫我。”
王砚倾沉默地看着他，不语。
“梁胖胖！弦音叙梦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龙队又喊了一声。
“滚吧你。”王砚倾白了他一眼，开口放人。
梁胖胖瞬间把手上洗菜的活丢给孙柠鲨，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有事喊我昂。
原本敞开的推拉门被他顺手关上，厨房里显得更安静了些。
孙柠鲨接替上梁胖胖的位置，将衣袖挽到肘上，暂停片刻的水声重新响起。
“我碰见一藤了。”王砚倾低头切着菜，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孙柠鲨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他继续说道，“她说前段时间碰见你了。”
“嗯，去了趟日本，刚好碰上了。”孙柠鲨有些意外两人之间竟然会有交集，甚至还是和她有关的话题，“怎么了？”
“没。”王砚倾顿了一下，接着手上切菜的活，“那会我也在日本打比赛，挺巧的。”
“我不知道你在。”孙柠鲨力道没掌握好，菜叶子被她折断，“是……挺巧的。”
王砚倾将切好的食材放进盘子里，拿上砧板来到她身侧冲洗，又问道，“你去了以前比赛的地方旅游？”
“嗯。”孙柠鲨承认，“以前比赛的时候匆匆忙忙的，都没机会好好逛逛，刚好有时间就想着去看看。”
“自己去的？”
“嗯，自己去的。”
对于这个回答，王砚倾并不意外，人永远在成长，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强调“这里是新加坡，不是上海”的孙柠鲨。
他没再追问，两人之间平淡的交谈仿佛只是重逢后故友间的寒暄。
“这个肉我洗好了，你拿去切吧。”孙柠鲨将洗净血水的肉递给他。
王砚倾伸手正准备接走肉时，手刹时顿在空中，视线被红绳下醒目的疤痕吸引，他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上移视线看着孙柠鲨，目光里带着质问。
孙柠鲨意识到时己经晚了，手上失去力气，肉掉回盆里，溅起水花，发出“噗通”一声，她也管不上挂满水珠的手臂，首接将袖子拉下去，湿腻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
孙柠鲨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下意识躲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她只觉得自己现在需要离开这里。
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迈步，手腕上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禁锢住，王砚倾握住她那只手的手腕，拦住她即将逃离的打算。
孙柠鲨被迫转身面对他。
“王砚倾。”她挣扎着，试图将手收回去，她不想让他看到手腕上的伤痕。
那道疤仿佛是她对这段感情不负责任的惩罚，极力补救后的狼狈是心底暗处不愿被人看到的窘迫。
那人无视她的抗拒，自顾自地扯起她的手腕，将衣袖推开，让那片的皮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红绳横在伤口的中间，被他拨开。
孙柠鲨感受到温热的指腹覆在伤痕上，如羽毛抚过，和他掐住手腕的力道不同，王砚倾落在伤口上的那一瞬间，像是泄去所有力气。
“孙柠鲨。”他强忍着怒意，维持仅有的理智，一字一顿地开口，“你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砚倾，你先放开我。”
孙柠鲨扯不回手，于是改变方式，想把衣袖放回去，同样被他拦下，她只好用另一只手捂住疤痕。
“拿开。”王砚倾冷声命令道。
“你先放开我。”
“我让你把手拿开！”
“……”
“鲨鲨，你把这个洗……”
梁胖胖端着他们择好的菜推门走了进来，就意外撞见两人正面红耳赤地争执着什么，他心里大喊不好，刚迈进厨房就想立马退出去。
可他们两个己经看见他了，进退两难的梁胖胖只好当做看不见。
王砚倾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只好作罢。
孙柠鲨终于从王楚钦的手中挣脱开，上前接过梁胖胖手上的盘子，一言不发地回到洗菜池前。
梁胖胖抬眸看了眼王砚倾，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先继续去外面帮忙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打断，王砚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站在一旁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孙柠鲨低头将掉进盆里的肉捞出来重新冲净，看着清水冲刷在留有红印的手腕上。
“你把肉切一下吧。”她将肉放回砧板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怎么了？”厨房外的人见梁胖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纷纷压低声音询问。
梁胖胖皱眉摇头，“不知道，好像吵架了。”
“没听到动静啊。”王CC抻了抻脖子，想探听出些什么。
“不会首接一拍两散吧？”李可儿面露担忧。
龙队敲敲桌子，“别说了，就当不知道，赶紧手头上活干完，准备吃饭。”
……
其实约定见面的第二天，王砚倾早早就起来，椅子上是提前挑好的大衣，虽然不是他习惯的风格，但总想着尝试一下。
发丝滴着水还没来得及擦干，就收到梁胖胖他们说要提前出发的消息，他也只能应好。
镜中的人终于将一根不老实的发丝固定好，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发现窗上己经落下雨珠。
“下雨了。”
王砚倾自言自语，拿上那把叠好的雨伞，合上房门。
意料之中，说要提前出发的几人全然不见踪影。
王砚倾站在楼下，外形好看的大衣实际上的保暖效果相当差，想要拨通电话，犹豫后又熄灭屏幕。
他盯着屋檐不间断落下的雨水，心底仿佛有种预感，王砚倾转身，紧接着视线里闯进一个人的身影。
只是一眼，他就确认。
那只落汤猫呆愣愣地站在那，王砚倾撑伞大步走上前，替她挡下风雨，垂眸发现，她的睫毛上还挂着雨水。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十几天莫名的怅然若失是从何而来。
王砚倾的思念回到正确的地点，
终于有了重新寄托的去处，
他不得不承认
他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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