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倾的车刚碾过总局门口结着薄冰的路面，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保安大叔正弯腰去够栏杆的遥控，手机就在这时在中控台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梁胖胖”三个字。
他踩着刹车将车停稳，雪粒子正顺着挡风玻璃往下滑，在暖气氤氲的车窗上晕出一道道白痕。他解开安全带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扣，才后知后觉想起昨夜落在手套箱里的围巾——早上出门时孙柠鲨还追在门口念叨，说今天降温要多穿点，他当时满脑子都是上午的训练计划，胡乱应着就开了车。
手机屏幕亮着，除了未接来电，还有西条孙柠鲨发来的消息，字体裹在暖黄色的对话框里，像她说话时软乎乎的语气：
“你到队里了吗？”
“你是不是还在开车？”
“家里就我一个，突然有点不太适应。”
“你几点回来啊？”
王砚倾靠在椅背上，指腹轻轻着屏幕边缘，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把远处的训练馆屋顶盖得发白发软，他想起早上出门时，孙柠鲨蹲在玄关给猫添粮，头顶的呆毛来一点，被阳光照得像撒了层碎糖。
“刚到，才停好车。”
“晚上八九点左右就到家了。”
“有什么想吃的吗？回来给你带。”
消息刚发出去，车窗就传来“叩叩”两声，带着雪粒的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来。王砚倾抬头，就看见梁胖胖裹着黑色羽绒服站在车外，帽子边缘沾着雪，正抬手又敲了敲车窗。
他推开车门，冷风瞬间灌进衣领，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梁胖胖往旁边让了让，呵出的白气裹着笑声：“大老远就看见你这车，慢悠悠开进来，停这儿半天不动，还以为你在车里睡过去了。”
“回个消息。”王砚倾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往宿舍方向走，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梁胖胖跟在他身后，羽绒服拉链没拉到顶，露出里面印着队徽的卫衣：“回消息就不接我电话？我打了两回都没人接。”
“忘了。”王砚倾的心思还在手机上，刚走两步，屏幕就亮了——孙柠鲨回复了。
“八九点啊，那还要挺久。”
“我没什么想吃的，你早点回来就行。”
“要是无聊，你来找我也行，陪你打球。”他盯着最后一句，脚步顿了顿。雪落在他的发梢，很快化成一点湿意。孙柠鲨的球技不算差，但冬天的训练馆没开暖气，地面滑，他怕她摔着。犹豫了几分钟，他才打字：“我随便说说的，外边天冷，在家里待着挺好。”
“还是下次吧。”回复来得很快，简单的五个字，让王砚倾心里像被塞进一团湿冷的棉花，闷得慌。他把手机揣进羽绒服内袋，指尖碰到温热的布料，才稍微缓了点劲。
“咋了？脸这么沉。”梁胖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目光扫过他攥紧的拳头，“跟孙柠鲨闹别扭了？”
“没。”王砚倾抬起头，雪片落在他的睫毛上，凉得他眨了眨眼。他把半张脸埋进衣领，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冷。”
梁胖胖勾着唇角笑，呼出的白气飘到他眼前：“温柔乡里待久了，出来当然扛不住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两天在宿舍都没见着你，黄油昨天还问，说你是不是跟孙柠鲨在家研究新菜谱呢，连龙队组织的台球局都没去。”
王砚倾想起这几天的日子——早上被孙柠鲨煮的粥香叫醒，中午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比赛回放，晚上她坐在书桌前画画，他就坐在旁边擦球拍，暖光灯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墙上，安安静静的，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踏实。他滚了滚喉咙，把雪从肩上掸掉：“天冷，待家里懒得出门。”
“以前天再冷，你不也天天往训练馆跑？”梁胖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你俩这事，真想好啦？之前你那股子劲儿，我还以为你铁了心不回头呢。”
王砚倾的脚步也顿住了。风卷着雪吹过，把远处训练馆传来的球拍击打声吹得断断续续。他想起以前——想起两人闹僵时，他把孙柠鲨送的钥匙扣藏在抽屉最深处，想起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手机里她的照片发呆，想起李可儿劝他“别跟自己较劲”时，他还嘴硬说“早就放下了”。
“之前是想不明白。”他微微仰起头，雪落在脸上，凉意顺着皮肤滑进衣领，让他瞬间清醒了些，“现在就觉得，干脆别想了。”
梁胖胖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想太多反而钻牛角尖。不过说真的，看到你俩和好，我还挺不习惯的——以前你提起孙柠鲨，要么冷着脸，要么就沉默，哪像现在，提到她就偷偷笑。”
王砚倾没接话，只是把手机又往内袋里塞了塞，好像这样就能离孙柠鲨更近一点。他想起出门前，她把他的保温杯灌满了热水，杯身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记得喝”，字迹歪歪扭扭的，是她特意练的可爱字体。
“对了，待会训练完，我就不回宿舍了。”他加快脚步，雪在脚下踩得更响了些。
“知道，回你家陪孙柠鲨呗。”梁胖胖笑着追上他，羽绒服的拉链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孙柠鲨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还亮着，对话框里停留在她最后发的“还是下次吧”。她把脸埋进抱枕里，抱枕上还留着王砚倾身上的洗衣液味道，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其实她挺想跟他一起打球的，哪怕只是在旁边看着他挥拍，可一想到冬天的训练馆那么冷，又怕他分心照顾自己，耽误训练。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雪还在下，把楼下的桂花树裹成了一团白。她想起早上王砚倾出门时，没戴她准备的那条灰色围巾，心里就跟着慌——他总是这样，自己的事从来不上心，冬天容易感冒，上次感冒还咳了好几天，让她担心得半夜起来给他煮姜汤。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妈”。她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压下去，接通电话：“喂，妈。”
“柠鲨啊，在干啥呢？”高女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点嘈杂的背景音，“咱家附近那乒乓球俱乐部，你小时候练球的地方，要拆了。”
孙柠鲨手里的抱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愣了几秒，耳朵里嗡嗡的，好像还能听到小时候练球时，教练喊她“动作再标准点”的声音，还能看到自己趴在俱乐部的窗台上，等爸妈来接她回家的场景。
“好好的，怎么要拆了？”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攥着沙发巾，把布料捏出了褶皱。
“生源少，赚不到钱，前段时间就挂着转租，没人接。”高女士的语气里满是惋惜，“估计年底或者过完年就拆了，我想着告诉你一声，你要是有空，回来看看也行。”
挂了电话，孙柠鲨坐在沙发上愣了很久。雪还在下，把窗外的世界照得发白。她想起小时候在俱乐部练球的日子——夏天汗流浃背，冬天冻得手指发僵，可每次打赢了球，教练都会给她塞一颗糖，说“柠鲨真棒”。那些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可一转眼，连俱乐部都要拆了。
她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黑色羽绒服——是王砚倾以前给她买的，说冬天穿暖和。她换上鞋，抓起门口的围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总局看看，去看看那个她曾经待了那么久的地方。
总局门口的雪积得更厚了，来打卡的球迷很少，只有几辆车匆匆驶过，车轮碾过积雪，溅起一片片雪沫。孙柠鲨站在门口，仰起头看着训练馆的屋顶，心里突然变得很平静——以前她总觉得，离开这里是一件很勇敢的事，可现在才发现，回来看看，也没那么难。
保安大叔从值班室里走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口，疑惑地走过来：“姑娘，你干啥呢？”
孙柠鲨拉下口罩，露出脸。保安大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孙柠鲨？你是孙柠鲨吧？好久没见你了！”
“叔，是我。”她的声音有点软，“我能进去看看吗？”
“能啊，当然能！”保安大叔连忙掏出遥控，栏杆缓缓升起，“快进去吧，外面雪大，别冻着了。”
孙柠鲨道了谢，把口罩重新戴上，走进总局。雪落在她的羽绒服上，很快就化了。她走得很慢，看着路边的梧桐树——以前她和王一迪、李可儿经常在树下跳皮筋，夏天的时候，树叶茂密，能遮住大半个天空。
迎面走来几个穿着队服的年轻运动员，她没见过，应该是新入队的。他们匆匆忙忙地往训练馆走，和她擦肩而过时，有人看了她一眼，也没多在意。她落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以前的自己——扎着马尾，背着比肩膀还宽的书包，嘴里念叨着接发的动作要领，每天都练到天黑才肯走。
“不好意思啊。”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撞到了她，手里的球拍差点掉在地上。孙柠鲨连忙扶住她，笑着说“没事”。等小姑娘走远了，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训练馆门口。
训练馆里的声音传了出来——球拍击打乒乓球的“砰砰”声，教练的喊声，还有运动员偶尔的哀嚎。她推开门，暖意向她扑来，带着点汗水和乒乓球胶皮的味道。场馆里的横幅换了新的，上面写着“全力以赴，再创佳绩”，球桌也换成了新的，几个熟悉的身影在球桌旁训练——黄油正在和王CC对打，李可儿坐在旁边擦球拍，王一迪在跟梁胖胖讨论战术。
她像个局外人，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切。她很快就看到了王砚倾——他穿着红色的训练服，额间的发带有点歪，正抬手擦汗，动作利落又帅气。她心里动了动，想给他发个消息，可又想起早上拒绝他的事，犹豫了很久，还是转身准备离开。
王砚倾刚打完一个球，抬手调整发带时，余光扫到了门口的身影。那身黑色羽绒服他太熟悉了，是他给孙柠鲨买的，连她转身时，围巾角被风吹起的弧度，都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你等我一下。”他跟对面的黄油说了一声，扔下球拍就往门口跑，心跳得飞快，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跑到门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孙柠鲨的背影就在不远处，雪落在她的肩上，像撒了层碎盐。
他想叫她，可声音像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发不出来。他看着她往前走，脚步很慢，好像在看路边的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躲到了墙后，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首到消失在拐角处。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他的训练服上，很快就化了，凉得他打了个寒颤。他站在原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走回训练馆，手里还攥着刚才没来得及放下的球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门铃响的时候，孙柠鲨正在厨房里热牛奶。听到声音，她几乎是跑着去开门的，拖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的声响。门刚打开，她就扑了上去，抱住王砚倾的脖子，鼻尖碰到他冰凉的围巾，忍不住蹭了蹭。
“慢点，别撞坏了。”王砚倾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东西，“刚买的红薯，还热着呢。”
孙柠鲨松开他，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红薯，热气透过报纸渗出来，带着甜甜的香味。“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红薯？”她接过红薯，指尖碰到滚烫的报纸，连忙缩了缩手。
“早上出门时，听见你跟猫说，想吃楼下的烤红薯。”王砚倾换着鞋，眼角带着笑，“本来想早点回来买，结果训练结束晚了，还好那个摊贩还在。”
孙柠鲨把红薯放在茶几上，用刀小心地切开，热气瞬间冒了出来，金黄的薯肉露出来，甜香味弥漫在客厅里。她掰了一半递给王砚倾，自己咬了一口，软糯香甜，暖意从舌尖一首传到心里。“真甜。”她含糊地说着，嘴角沾了点薯泥。
王砚倾放下外套，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薯泥，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他看着她吃红薯时满足的样子，心里的酸胀好像被这暖意驱散了不少。他知道她今天去了总局，也知道她在训练馆门口站了很久。
孙柠鲨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突然空了一下。她知道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可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她把手里的红薯递到他嘴边，笑着说：“再吃一口，可甜了。”
王砚倾咬了一口，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整个胸口。他想起刚才在路边买红薯的场景——摊贩是个老奶奶，裹着厚厚的棉袄，说红薯是自家种的，包甜。他挑了很久，选了一个最大最烫的，生怕回来晚了，红薯就凉了。
雪还在下，窗外的世界一片雪白。客厅里的暖光灯亮着，牛奶在杯子里冒着热气，红薯的香味还没散。王砚倾看着身边的孙柠鲨，心里突然变得很踏实——他知道有时候情绪会绕进死胡同，会有委屈和不安，可只要能看到她的笑脸，能给她带爱吃的红薯，好像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很轻：“以后想吃红薯，跟我说，我随时给你买。”
孙柠鲨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不管冬天多冷，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倾鲨：两年留白，爱意重启(http://www.220book.com/book/WTG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