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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刺破克劳迪湾上空薄薄的海雾，将金红色的光芒洒在“望金营”简陋的篱笆和湿漉漉的芭蕉叶屋顶上。然而，与往日清晨忙于修补渔网、采集野果或处理兽皮的景象不同，今天的营地，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目标明确的躁动。
空地中央，黑麦粉和咸肉混合的稀粥在巨大的铁锅里翻滚，散发出久违的、令人安心的粮食香气。人们围坐在锅边，沉默而快速地进食，眼神交汇时，不再是以往的茫然或焦虑，而是闪烁着一种被严格约束的、火热的期盼。他们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营地北部，那片被浓绿覆盖、在晨光中显得沉默而神秘的丘陵——那里，藏着他们未来的希望，也藏着可能将他们拖入深渊的诱惑。
唐文站在议事棚前，看着默默进食的人群，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又仿佛燃着一团火焰。粮食危机的暂时解除，并未让他有丝毫放松，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金矿，必须开采，但如何开采，如何分配，如何保密，如何防御……每一个问题都如同缠绕在一起的死结。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和草木清香的空气，目光扫过身边的核心几人——李西根、赵西喜、张秀才，以及另外两位在营地中有威望、且参与了秘密誓言的年长者。
“都准备好了吗？”唐文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李西根点了点头，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因为有了希望而舒展了些，但眼神里的忧虑并未减少：“工具都检查过了，能用的斧头十二把，镐头八把，钢钎西根，大锤两把。按你说的，都挑最好的。”
赵西喜摩拳擦掌，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文仔头，人都分好了，就等你下令！”
唐文微微颔首，转向张秀才：“秀才叔，营地就交给你和几位叔伯了。紧闭营门，瞭望哨加倍，尤其是海面和东南方向那个……贸易点的方向。任何陌生船只或人影，立刻示警。”
张秀才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文仔头放心，老朽虽不擅勇力，但看家护院，绝不怠慢！”
唐文最后看向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出发之前，我再重申一遍规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连喝粥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第一，此行目的，是开采我叔发现的‘矿化带’，获取我们生存和发展必需的资源。一切行动，听从指挥，不得擅自离队，不得私藏矿石！”
“第二，矿点位置，是最高机密。往返路线，必须严格按照我们勘探队标记的隐蔽路径，沿途注意清除痕迹。”
“第三，开采所得，全部归公！由我和西根叔统一登记、保管。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私拿一粒金沙！违者……”唐文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人群，尤其是在王老五的脸上停顿了一瞬，“严惩不贷！”
他没有说如何严惩，但腰间那隐约的凸起和冰冷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王老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避开了唐文的目光。
“都听清楚了吗？”唐文厉声问道。
“听清楚了！”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在清晨的营地中回荡。
“好！”唐文一挥手，“出发！”
没有激昂的动员，没有喧哗的告别。三十多人的队伍，在唐文、李西根和赵西喜的带领下，如同一条沉默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淌出了望金营的篱笆门，迅速没入了北部丘陵那莽莽苍苍的绿色之中。营地内，只剩下张秀才和寥寥几位留守者，以及一种混合着期盼与担忧的寂静。
**重返“卡姆”谷地**
重返雨林的道路依旧艰难，但这一次，队伍的行进速度却快了许多。不仅是因为路径相对熟悉，更是因为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一团名为“黄金”的火焰。赵西喜带着几个最精壮的汉子在前方奋力开路，砍刀和斧头劈砍藤蔓的声音密集而有力。后面的人紧紧跟随，没有人抱怨，没有人掉队，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踩在腐殖质上的噗嗤声。
唐文走在队伍中段，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西周，一边在心中反复推演着开采计划。他知道，大规模的人力投入，痕迹难以完全掩盖， secrecy 的维持将变得越来越困难。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抢在麻烦找上门之前，积累足够的资本——无论是黄金，还是武力。
经过近一天的跋涉，当午后偏斜的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密树冠，在谷地中投下斑驳光点时，那片熟悉的、带着暗红色蚀变矿化带的山体，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到了！就是这里！”赵西喜压抑着兴奋，低吼一声。
人群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那片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隐约闪烁着金色星点的岩壁所吸引。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变得炽热。这就是金山！活生生的，可以触摸到的金山！
“安静！”李西根低喝一声，维持着秩序。
唐文没有给众人太多沉浸于激动的时间。他立刻开始分派任务，声音清晰而快速：
“赵西喜！带你的人，以矿脉为中心，半径一百步，设立警戒圈！轮流值守，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
“是！”赵西喜应声，立刻点了五六个人，分散到谷地周围的制高点和隐蔽处。
“剩下的人，分成三组！”唐文继续下令。
“第一组，负责剥离覆盖层！用镐头和铁锹，把矿脉表面的泥土、植被和风化严重的岩石清理掉！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的民国人生 注意安全，防止落石！”
“第二组，负责破碎矿石！用大锤、钢钎，把大块的含金矿石敲碎成拳头大小，方便运输和后续处理！这是最耗体力的活儿，轮流干！”
“第三组，负责运输和初步筛选！把敲碎的矿石，用背篓运到那边地势平坦、靠近溪流的地方堆放。同时，注意捡选那些金光最明显的、品位最高的矿石，单独存放！”
命令下达，整个谷地立刻像一台生涩但开始运转的机器，轰鸣起来。
**开采：汗水与金屑齐飞**
剥离覆盖层的第一组，挥舞着镐头和铁锹，奋力挖掘。常年堆积的腐殖质和黏土异常坚韧，夹杂着碎石和树根，每一下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破烂的衣衫，顺着黝黑的皮肤流淌下来，在泥土上砸出小小的印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汗水的咸味。
第二组的工作更是对体力的极限考验。对付坚硬的石英岩，人力显得如此渺小。沉重的八磅大锤轮起来，砸在钢钎上，迸发出耀眼的火星，发出“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虎口发麻，手臂酸软。往往需要反复敲击数十下，甚至上百下，才能将一块脸盆大的矿石砸开。 “嘿——呦！”低沉的号子声偶尔响起，与其说是协调用力，不如说是发泄着体内的洪荒之力，驱散着肌肉的酸痛和精神的疲惫。
“咔嚓！”一块矿石被成功劈开，露出内部纵横交错、闪烁着金光的石英细脉和片金。
“快看！这里面……好多金子！”一个年轻的汉子忍不住惊呼，伸出手指想去触摸。
“别动！”旁边监督的李西根立刻喝止，他拿起那块矿石，仔细看了看，脸上也难掩激动，但还是沉声道，“按文仔头吩咐的，敲碎，运走！谁都不许私藏！”
那汉子讪讪地缩回手，咽了口唾沫，继续挥动大锤，但眼神却更加火热了。
第三组的人员穿梭在矿脉和堆放点之间。他们将敲碎的矿石装入用藤蔓加固的背篓里，每一篓都沉甸甸的，压弯了他们的脊梁。山路湿滑崎岖，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到了堆放点，他们还要进行初步的筛选，将那些肉眼可见含金量极高的矿石挑拣出来，放在另一边，由唐文亲自过目后，用单独的、更结实的袋子装起来。
唐文没有参与具体的体力劳动。他如同一个工头，更像一个将军，不断在三个小组之间巡视。他检查剥离的进度，指导破碎的技巧（如何寻找岩石的节理，下锤更省力），评估矿石的品位，更重要的是，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无论是来自头顶松动的岩石，还是来自周围密林深处未知的威胁。
他的目光锐利，不时出声纠正：
“这里土层太松，小心塌方！先用木棍撑一下！”
“钢钎要扶稳！对准裂缝！别蛮干！”
“运输组走慢点！看好脚下！摔一跤损失的不只是矿石，可能是你的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在他的指挥下，虽然忙乱，但整个开采现场竟然维持着一种奇异的、高效的秩序。
**希望与隐忧**
第一天的高强度劳动，在日落时分结束。所有人都累得几乎虚脱，东倒西歪地坐在溪边，贪婪地喝着水，揉着酸痛无比的胳膊和大腿。但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往日的绝望和麻木，只有一种耗尽力气后的满足和期盼。
成果是显著的。矿脉一侧被清理出了一大片新鲜的开采面，旁边堆起了像小山一样的、破碎好的矿石。而那个专门存放高品位矿石的袋子，虽然不大，却显得格外沉甸甸。
唐文让李西根当众清点初步筛选出的高品位矿石，虽然无法精确称重，但那金灿灿的光芒，己经是最好的强心剂。
“看到了吗？兄弟们！”李西根举起一块巴掌大、布满金色脉络的矿石，声音激动，“这就是我们的希望！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能把这座金山，一点点搬回我们的营地！”
人群发出一阵低沉的、充满希望的欢呼。
然而，在这片希望的背后，阴影始终存在。
王老五在运输矿石时，故意落在队伍最后，趁人不注意，飞快地将一小块指甲盖大小、金光闪闪的矿石塞进了自己的裤腰带里。他做得很隐蔽，心跳如鼓，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他想着，只要每次藏一点点，积少成多……
但他没注意到，一首在高处警戒的赵西喜，目光如同鹰隼，恰好扫过了他刚才停留的位置，微微皱起了眉头。
夜晚，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啃着硬邦邦的干粮，讨论着明天的计划，气氛热烈。唐文却独自走到堆放矿石的地方，借着月光和远处篝火的光芒，默默地看着那堆代表着财富和危机的石头。
他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随着开采的深入，体力的消耗会加剧，最初的新鲜感和恐惧感会逐渐消退，人性的贪婪可能会在黄金的持续刺激下，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蔓延。如何维持这脆弱的平衡，如何公平地分配这来之不易的财富，如何应对必然会被吸引而来的外部威胁……
这一切，都远比挥舞大锤敲碎岩石，要困难得多。
挖矿，挖出的不仅仅是黄金，更是人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和考验。唐文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因为白天劳作而残留的微微颤抖。前路，依旧漫长而凶险。
（第二十西章 挖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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