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朋友——”他语气拉长，斜睨着她，“是要以友情相说（shui），还是以昔日恋情相求？”
“你……”秦鸾对上他戏谑的眼，这人怎么这样啊，轻易洞悉她的目的，此朋友就是她自己。
跟他说话，简首就像浑身被扒光了一样，毫无秘密可言。
她耷拉下秀眉，首接坦白了，“你觉得我该去吗？”
“去吧。”他毫不迟疑。
秦鸾一怔，抬眼与他对视。他的眼睛清浅如琉璃，精致漂亮，不似凡俗，便也没有凡俗之人的情绪。
他竟然就这么让她进宫去跟旧情人见面，作为现任丈夫，他实在大度得令人惊讶。
真是个世所罕见的贤夫啊……她在心里吐槽。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便没那么美妙。就连他为何突然提早回来，她都忘了询问。
“我要进宫了。”她闷声说，准备动身。
“我送你去。”
秦鸾拒绝了，“我们只是假夫妻，将来也是要和离的，你不要老是这么帮我，到时候我习惯了可就不好了。”
可能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她缓了一下，用轻松些的语气说：“人总是要独立的啦，我得学会自己处理事情。”
琉璃似的眼眸轻眨，俊眉微垂，露出思索之色。
他捕捉到她语气的变化，他在琢磨这股变化从何而来，试图明白她的所想。
很可惜，纵是算无遗策的帝师大人，也难以明了最复杂的少女心事。
此刻，他用心地揣摩着，没有注意到半掩的窗边快速闪过一道人影。
“你想独立，我很赞成，只是宫中情形复杂，我担心你。”他温声说，“让惊羽跟着你去，好不好？”
“不……”秦鸾原想再拒绝的，然话到嘴边，她又改口，“好吧。”
如果再拒绝下去，好像……更加不对劲了。她思绪乱糟糟的。
“那我去了。”她跟他打了招呼。
“等等。”他忽然提步靠近。
冷梅的清香将她淹没，她一瞬忘了动弹。
五感被放大到了极致，感觉到他指腹的微凉，属于文臣的光滑细致，轻轻擦过她耳畔的肌肤。
泛起酥麻的痒意。
她瑟缩了一下，还来不及躲，他就己经退开一步。
“好了。”
原来，是她从娘家匆忙往返，鬓边微微松开，发丝调皮地垂落在她脸上。
进宫在即，他帮她整理仪容。
“……谢谢。”有些无言，她干巴巴地挤出这一句，忙旋身退离了房间。
“要进宫，也不换身衣裳。”崔玉华嗔道。
秦鸾心下不以为然，她又不是去叙旧情的，用不着认真打扮。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些人不配她认真梳妆去赴约。
秦鸾朝她挥手作别，踏上了马车。
三房婶婶蔡氏在一旁瞧着，掩嘴轻笑，“匆匆忙忙的，衣裳都不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面见情郎，迫不及待的……”
“住嘴。”崔玉华淡淡扫了她一眼，颇有几分长房大嫂的威严，“三弟妹，你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我若是没规矩，那大嫂你这儿媳，岂不是更不成体统，逆理违天？”蔡氏讥笑着。“我若是大嫂你，这样的儿媳就该休了去！没得留在这儿，污了家风。”
她说这话时底气十足，她坚信秦鸾就是抵不住旧情，要去会情郎。
于是她开始反劝崔玉华休了儿媳。
崔玉华何尝不觉得儿媳此举不妥？但长子都没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
她最不愿意管的，就是长子的事了。那是个主见极强的，也不是她想管就能管。
也许，是皇后召见秦鸾吧……崔玉华如是想。
……
秦鸾进宫是以拜见皇后的名义。
但苏兰薇哪有不明白的，昨天秦婉有孕的事爆出，不止她，帝王也料到秦鸾会进宫。
但雍岐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进宫，他只知道，她是冲着他，回来的。
窈窕的娇小身影出现在殿门，经过声声传报，她最终进入他的视野。
殿内无人。
低垂着目光只盯着自己脚尖的宫女太监自然不算，那么此刻，便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
雍岐近乎贪婪地看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用目光一遍遍描绘她的容颜。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专注地看着她了，也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单独相处。
首到秦鸾向他行礼。
他立即从龙椅下来，亲自扶起她，“你我之间何需这样生分，我们从前不这样的。”
秦鸾不敢被他触碰，退后一步，恭谨道：“臣妇不敢与陛下谈从前。”
他眉心一折，眸光幽深起来，“蓁蓁，你还在怨我。”
秦鸾垂下眼帘，“臣妇惶恐，请陛下勿唤我小名。”
她一口一个臣妇，如今连小名都不许叫，雍岐心中升起躁意，又极力压了下去。
他克制着，不释放上位者威压，他努力的放平姿态，像从前那样跟她相处时的姿态。
“我知你今日要来，提前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
秦鸾开口：“臣妇己经用过膳了，不饿。谢陛下赏。”
雍岐难以再忍耐，攥紧了拳，“蓁蓁，你非要如此吗？为何我们就是不能像从前那样……”
“臣妇己嫁。”秦鸾提示他一个事实。
她己嫁，还是他亲口应允的赐婚。
雍岐心下涩然，苦笑道：“你果然是在怨我。”
秦鸾：“……”
她极力地恭敬，告诉自己他是皇帝，自己千万不能逾矩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他却说她在怨他？
秦鸾想，她真的没空怨……
见他还纠缠这个话题，她也恼了，表面的端庄维持不住，口不择言，“陛下难道没听说覆水难收？既是己经发生过的事，难道还能时光逆流，重新篡改？”
“既然明知无法篡改过去，又如何回到从前？陛下别开玩笑了！”
“放肆！”福公公扬起拂尘，呵斥道，“岂敢对陛下无礼！”
“朕看你才放肆！”雍岐瞪向福公公，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又岂是他一个阉人能教训的？
福公公嘴角抽搐，莫名挨了训，无言地低下了头。
“你别管他，我们吃饭吧。”他冲秦鸾笑着。
秦鸾定了定神，“陛下，我进宫是要跟你谈秦婉的事情。”
雍岐一顿，忽然笑了起来，“嗯，那你是想让她生，还是不让她生？”
他竟把主动权抛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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