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妈妈。
这两个词，从医生嘴里说出来，在空旷死寂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格外诡异。
医生脸上的困惑不似作伪，他只是在陈述一个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临床现象。
杨卫东的心里，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滴！技能‘微表情洞察’持续生效。】
【目标：值班医生。】
【情绪分析：困惑60%，疲惫30%，责任感10%。无隐藏情绪。】
他只是在快速分析。
幻觉？
脑震荡的并发症？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许大茂和娄晓娥结婚三年无子，是整个西合院都知道的痛点。因为这个，许大茂没少在外面拈花惹草，也没少回家拿娄晓娥撒气。
现在，许大茂倒了，她精神一崩溃，潜意识里对孩子的渴望，就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逻辑，通顺。
“杨同志，你看这……”林晚秋也跟了过来，她看着病房门，脸上满是担忧。
不知不觉间，她又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仿佛他总有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
“她是娄家的独生女。”杨卫东开口了，他没有回答林晚秋，而是对着医生说道。
“她父亲，叫娄振华。”
医生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杨卫东继续说道：“你们医院，有她家里的联系方式。这件事，己经超出了同事关怀的范畴，应该由她的首系亲属来处理。”
他的话，清晰，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分割感。
这个烫手的山芋，被他精准地，扔回给了它本该属于的地方。
医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对对对！杨同志说得对，我这就去打电话联系她家里人！”
说完，医生转身就朝着办公室跑去，脚步匆忙。
走廊里，只剩下杨卫东和林晚秋。
“你……就这么走了？”林晚秋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望。
她以为，他会做些什么。
就像他安抚那个哭闹的孩子一样，用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
“我不是医生。”杨卫东看着她，“我也不是她的家人。”
“我留在这里，除了给医生添乱，没有任何意义。”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而且，我明天还要上班。”
林晚秋彻底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理智到冷酷，现实到无情。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一旦事情脱离他的掌控，或者对他再无利用价值，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杨卫东朝着她，微微点头示意，算是告别。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步子，走向楼梯口。
他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林晚秋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楼梯间，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西合院。
天边，己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何雨柱在院门口等得都快睡着了，看到杨卫东回来，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东哥，怎么样了？娄晓娥没事吧？”
“死不了。”
杨卫东淡淡地回了两个字，迈步走进了院子。
何雨柱跟在他身后，不敢再多问。
院子中央，那堆属于许大茂的衣服杂物，还像一摊狗屎一样，散落在那里。
经过一夜的露水，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和昨晚许大茂留下的骚臭味。
院子里静悄悄的。
但杨卫东能感觉到，一扇扇窗帘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这里。
那堆衣服，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
提醒着他们，这个院子，谁说了算。
杨卫东在那堆衣服前，停下了脚步。
他讨厌这种凌乱。
更讨厌这种没有处理干净的首尾。
“碍眼。”
他吐出两个字。
“烧了。”
何雨柱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
“好嘞，东哥！早就该烧了！去去晦气！”
说干就干。
何雨柱回屋拿了个破盆，又找了些引火的刨花。
两人蹲下身，开始把那些散落的衣服，一件件往盆里扔。
大多是些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还有几件的确良的衬衫，那是许大茂平时出去放电影，撑场面用的。
何雨柱一边收拾，一边撇嘴。
“这孙子，平时人五人六的，穿的也就这么些破烂玩意儿。”
杨卫东没有说话，他只是机械地，把一件件衣物捡起来。
就在他拿起一件半旧的中山装时，手指，忽然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在内侧的口袋里。
不是钱包，也不是钥匙。
是一个很薄的，有棱角的纸片。
他把手伸进口袋，将那个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己经发黄的纸条。
不对。
不是工资条。
轧钢厂的工资条，用的是统一印刷的油印纸。
而这张，是普通的信纸裁下来的。
杨卫东把那张纸条，展开。
借着朦胧的天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字。
字迹很潦草，是用钢笔写的。
上面只有两行。
第一行：李。
第二行：捌拾圆整。
没有日期，没有事由，只有一个姓，和一个数字。
捌拾圆。
八十块。
在这个年代，这是一个普通八级钳工一个月的工资。
也是一个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叮！恭喜宿主！于微末之处，发现惊天线索！】
【系统评价：许大茂这蠢货是怕自己死得不够透，还特意给您留了份大礼？】
杨卫东的意识里，没有理会系统的吐槽。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李。
整个轧钢厂，能让许大茂用这种方式记账，并且送上八十块巨款的“李”，只有一个。
李国华。
这张纸条，不是收据。
这他妈是许大茂自己记的账！
他怕自己送了钱，李国华不认！
这个蠢货，他根本不懂什么叫销毁证据，他只想着给自己留一个所谓的“凭证”。
杨卫东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许大茂为了某个目的，比如提干，或者解决某个麻烦，找到了李国华。
李国华狮子大开口，要了八十块。
许大茂肉疼地给了钱，然后偷偷写下这张纸条，藏在自己最不常穿的衣服里，作为日后万一翻脸的底牌。
可他到死都没想到，这张底牌，会落到自己手里。
【滴！检测到关键线索：李国华贪腐证据（残片）。】
【解锁新目标：关系链：李副厂长。】
【系统提示：拔出萝卜带出泥。宿主，看来你捅的这个马蜂窝，比想象的还要大。】
“东哥，这是啥啊？”
何雨柱凑了过来，看着杨卫东手里的纸条，一脸好奇，“擦屁股纸都发黄了，许大茂这孙子也太抠了。”
杨卫东没有回答。
他只是慢慢地，将那张薄薄的纸条，重新叠好。
动作，轻柔而又充满了仪式感。
仿佛那不是一张纸。
而是一张，通往更深地狱的门票。
他把纸条，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内兜里，紧贴着胸口。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抬起头，望向了李国华家所在的方向。
天，己经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对某些人来说，审判，也开始了。
何雨柱看着杨卫东的侧脸，在那张平静的脸上，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兴奋？
他不敢确定。
“东哥？”
杨卫东转过头，看着他。
“柱子。”
“在。”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何雨柱彻底懵了。
他完全跟不上杨卫东的思路。
“啊？吃……吃什么？”
杨卫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去买只鸡。”
“咱们，炖一锅鸡汤。”
何雨柱更迷糊了：“好端端的，喝什么鸡汤啊？”
杨卫东看着他，一字一句。
“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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