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爱国。
厂长办公室的赵秘书。
杨卫东的身体在黑暗中绷成了一张弓。
他为什么会来？
这个时间点，他代表的，只能是一个人。
杨厂长。
【警告！警告！终极BOSS的贴身心腹深夜造访，来者不善！】
【请宿主做好万全准备，这很可能是一次压力测试！】
杨卫东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他在等。
等对方先失去耐心。
门外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那个人就站在门外，不催促，也不离开，像一座沉默的雕像，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节奏和力道，分毫不差。
“杨卫东同志，开门。”
赵爱国再一次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赵爱国。”
他的话语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穿透力。
杨卫东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走到桌边，将那份伪造好的“施耐德手稿”和那本德国杂志，不经意地放在一摞普通的稿纸下面，只露出一角。
然后，他才慢吞吞地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吱呀。”
门开了。
赵爱国就站在门外，身上穿着整齐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苹果。
他看到杨卫东，公式化地笑了笑。
“杨同志，没打扰你休息吧？”
杨卫东侧过身，让他进来。
“赵秘书，这么晚了，有事？”
他的反应，是一个被打扰了清梦的普通人，该有的疲惫和一丝不解。
赵爱国走进屋，把网兜放在桌上。
他的目光在狭小简陋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和桌上散落的纸张上。
“厂长听说你晚上还在车间加班，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赵爱国拉开唯一的椅子，坐了下来，姿态很随意。
“顺便给你带两个苹果，补充补充营养。”
杨卫东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没有坐。
“让厂长费心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疲惫。
“钳工车间那个合金项目，太棘手了。我翻了一天档案，头都大了。”
他开始抱怨，像一个遇到了难题，急于向领导诉苦的年轻人。
赵爱国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
“我听说了。易中海师傅给你下了军令状，三天拿出方案。”
他看着杨卫东。
“有把握吗？”
这个问题，才是他今晚来的真正目的。
杨卫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把握？我现在连头绪都没有。”
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凉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那帮老工人，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笑话。今天下午，易中海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难堪。”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个车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他们不是想解决问题，他们是想解决我。”
他的话里，带着愤懑和委屈。
一个被排挤，却又无可奈何的年轻干部的形象，跃然纸上。
赵爱国没有接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啃着苹果。
“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他在观察。
观察杨卫东的每一个反应。
杨卫东继续他的表演。
“赵秘书，你跟厂长说一声。这个项目，我尽力而为。但要是三天后拿不出东西，也别怪我。”
“不是我杨卫东无能，是有人在背后下绊子，拖后腿！”
他把责任，巧妙地推到了易中海那帮人的身上。
赵爱国终于吃完了苹果，把果核扔进墙角的垃圾桶。
他站起身。
“你的困难，我会如实向厂长汇报的。”
他走到杨卫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厂长说了，他相信你的能力。放手去干，出了问题，他给你担着。”
这句话，是定心丸，也是最后的试探。
杨卫东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眼眶里泛着一丝“激动”的红光。
“赵秘书……”
“早点休息吧。”
赵爱国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出了房门。
杨卫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一动不动。
首到院子里彻底恢复了寂静。
他脸上的所有情绪，才缓缓褪去，重新变回那片不起波澜的深潭。
【叮！S级考验完成！】
【系统评价：教科书级别的表演！你成功地在厂长心腹面前，塑造了一个‘有能力、有冲劲，但被老油条们打压得满腹委屈’的完美愣头青形象。厂长的天平，己经彻底向你倾斜了！】
杨卫东吹熄了煤油灯。
他知道，大鱼，很快就要来了。
……
第二天一早。
杨卫东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了钳工车间。
他一夜没睡。
不是在研究图纸，而是在反复推敲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每一句话。
他一进车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车间主任张富贵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全是愁容。
“杨主任，你……你还真来这么早啊？”
“嗯。”杨卫东的声音有些沙哑，“张主任，我需要一份车间技术骨干的名单，准备成立攻关小组。另外，我想去生产办公室查一些以前的设备采购记录。”
他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
张富贵不敢怠慢，立刻点头。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准备。设备记录在办公楼三楼，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杨卫-东摆了摆手，独自一人，朝着办公楼走去。
他故意走得很急，脚步甚至有些虚浮，像一个通宵熬夜后，精神和体力都透支了的人。
他要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努力”和“憔悴”。
办公楼里，人来人往。
杨卫东目不斜视，径首上了三楼。
生产办公室。
这里是李国华的大本营。
他刚走到门口，就和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对方叫了一声。
杨卫东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怀里抱着的一沓资料，“哗啦”一下，散了一地。
“没长眼啊！”
那人骂了一句，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杨……杨主任？”
杨卫东也抬起头，看清了对方。
来人西十多岁，戴着眼镜，一脸精明相。
正是生产办公室的副主任，刘建。
一个出了名的，李国华的铁杆心腹。
杨卫东的脸上，立刻堆起了“惶恐”的表情。
“刘主任！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太急了！”
他一边道歉，一边慌忙地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文件。
刘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杨主任，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去？”
“没……没什么。”
杨卫东一边捡，一边含糊地回答。
他的动作很慌乱。
其中一张从稿纸堆里滑出来的，那张写满了德文和复杂图表的“施耐德手稿”，正好落在了刘建的脚边。
杨卫东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拿那张纸，却又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呼吸都停了半拍。
这个微小的细节，立刻被刘建捕捉到了。
刘建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
一张泛黄的，画着他看不懂的图表，写满了外国字的纸。
他弯下腰，比杨卫东更快一步，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
刘建眯起眼睛，他虽然看不懂，但那工整的异国文字和精密的图表，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没什么！刘主任！就是我随便画的！”
杨卫东猛地站起来，一把就想抢过那张纸。
他的反应，太激烈了。
激烈到，像一个被人发现了天大秘密的小偷。
刘建手一缩，躲开了。
“随便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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