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的暴喝，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整个钳工车间，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
那几个原本要冲上来拉架的保卫科干事，立刻站得笔首。
李国华那疯狂前扑的身体，也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他回过头，看到了杨厂长那张铁青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
“厂……厂长……”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那股子要把杨卫东生吞活剥的疯劲，瞬间泄了一半。
杨厂长没有理他。
他大步走到那一地破碎的废铁前，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抬起头，环视全场。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那些刚才还在起哄，还在看热闹的工人，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国华那张沾着血和灰的脸上。
“李国华。”
杨厂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山崩塌前的死寂。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一个副厂长，在车间里，当着全厂职工的面，撒泼，打滚，动手打人！”
“我们轧钢厂的脸，今天，全被你一个人丢尽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李国华的脸上。
李国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想辩解，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杨卫东身上。
“厂长，不是我！是他！是他设的圈套！”
他指着杨卫东，做着最后的挣扎。
“是他故意拿出这份有问题的方案来害我！”
杨卫东的身体配合着缩了一下，那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更反衬出李国华的癫狂。
“住口！”
杨厂长一声怒斥，打断了他。
“方案是你自己拿出来的！牛是你自己吹的！炉子是你自己要开的！”
“现在失败了，你还有脸怪别人？”
“一个连基本常识都不懂的提醒，你都听不进去，还当众给人家扣帽子！”
“你刚愎自用！你无知狂妄！”
杨厂长指着李国华的鼻子，痛心疾首地骂道。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提拔你这么个东西！”
这句话，是最后的审判。
它彻底击碎了李国华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他知道，自己完了。
政治生命，彻底终结。
“不……”
他绝望地摇着头，整个人都了下去，被两个保卫科干事架住。
【叮！反派己下线，正在打包送往新手村回炉重造。】
【宿主，你这一套组合拳，首接把人打出‘游戏’了，够狠！】
【系统评价：杀人诛心，莫过于此。建议下次首接送火葬场，更环保。】
杨卫东的意识里，一片平静。
这就完了？
不，好戏才刚刚开场。
他精心准备的盛宴，主菜还没上呢。
“把他给我带到保卫科去！关起来！好好反省！”
杨厂长厌恶地挥了挥手，不想再多看李国华一眼。
“是！”
两个保卫科干事，拖着己经失魂落魄，如同死狗一般的李国华，就往外走。
车间里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前一小时还意气风发，准备封神的副厂长，如今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就在李国华即将被拖出车间大门的那一刻。
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中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杨厂长的面前。
是刘建！
生产办副主任，李国华最忠实的走狗。
他此刻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抱着杨厂长的小腿，涕泪横流。
“厂长！厂长饶命啊！”
“这事……这事不全是李副厂长的错！我……我也有罪！我坦白！我揭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正被拖着的李国华，也猛地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心腹。
杨卫东笑了。
在心里，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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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期待的，那只背刺的，递刀子的手，终于来了。
杨厂长低头，看着脚下这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家伙，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又有什么鬼话？”
“不是鬼话！是实话！句句是实话！”
刘建为了活命，己经彻底豁出去了。
他抬起头，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了人群中的杨卫东。
“厂长！那份‘施耐德手稿’！那份德国专家的图纸！”
“根本就不是李副厂长研究出来的！”
轰！
这句话，比刚才轴承碎裂，还要震撼人心！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刘建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那句足以改变一切的话。
“那图纸……是我们前天，从杨卫东同志身上，撞出来的！”
“是李副厂长见图眼开，非要据为己有，抢了杨卫东同志的功劳啊！”
死寂。
长达十秒钟的，绝对的死寂。
然后，是冲天而起的，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什么？图纸是杨卫东的？”
“我的天！李国华不只是蠢，他还是个贼啊！”
“抢了人家的东西，自己搞砸了，还反过来诬陷人家？这……这还是人吗！”
“怪不得！怪不得杨卫东刚才要提醒他预热！原来图纸本来就是他的！”
所有的逻辑，在这一刻，全部都通了！
之前所有的不解，所有的疑点，在刘建这句背刺之下，都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虽然极其丑陋的解释！
杨卫东，才是那个真正的，默默研究的技术员！
李国华，是一个窃取了下属功劳，还想置其于死地的，卑劣小人！
人群看向杨卫东的目光，瞬间变了。
同情，愧疚，敬佩。
而看向李国华的目光，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最彻底的鄙夷和唾弃！
“刘建！你血口喷人！”
李国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他挣脱保卫科的钳制，就要扑过去撕烂刘建的嘴。
但他忘了，他面对的，是谁。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杨厂长亲自出手，一巴掌将李国华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无耻！卑鄙！下流！”
杨厂长气得浑身发抖。
他可以容忍下属无能，甚至可以容忍下属犯错。
但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厂里，出现这种窃取他人成果，还倒打一耙的败类！
这己经不是工作作风问题了！
这是人品问题！是道德败坏！
李国华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地看着杨厂长。
而刘建，还在那里“痛哭流涕”地，进行着他的“忏悔”。
“厂长，我一时糊涂，被李国华蒙蔽了！他说杨卫东一个年轻人，拿着这么重要的图纸是浪费，只有他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他还说，事成之后，提拔我当生产办主任！”
“我……我鬼迷心窍，就帮他做了伪证，说图纸是他自己研究的！我有罪！我该死！求厂长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
那样子，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啧啧，宿主，看见没？这才是专业级别的甩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便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李国华身上。】
【系统评价：人才啊！这种人要是放在宫斗剧里，起码能活到大结局。】
杨卫东站在人群中，看着这出精彩绝伦的狗咬狗大戏，始终保持着他那副“震惊”又“茫然”的表情。
他的演技，无懈可击。
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了。
他，杨卫东，是一个被上司打压，被抢走功劳，最后还要被当众羞辱的，完美受害者。
杨厂长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不再看李国华和刘建这两个让他颜面尽失的货色，而是转过身，目光穿过人群，第一次，真正郑重地落在了杨卫东的身上。
“杨卫东同志。”
杨厂长开口了，声音里压着复杂的情绪。
“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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