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酸银灼烧的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留下的是持续不断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的钝痛和强烈的异物感。陈锋的右眼视野边缘,永久性地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带着银黑色斑点的翳障,看东西如同隔着一层污浊的毛玻璃。他勉强睁开左眼,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化学灼伤产生的分泌物,不断从右眼角溢出,在沾满灰尘的脸颊上划出湿冷的痕迹。金属板倒影中,那只被强行改造过的右眼,瞳孔在残留的剧痛和冰冷的愤怒中缩紧,像一颗蒙尘的黑曜石。
就在他试图用衣角擦去脸上污迹的瞬间——
“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如同幽灵的耳语,从水塔的角落传来!
陈锋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独眼(左眼)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是那台被他扔在角落、外壳焦黑、内部冒出过青烟的笔记本电脑废铁!
声音并非来自主机箱,而是来自主机箱内部一个不起眼的、被多层隔热和电磁屏蔽材料包裹的独立模块!一块火柴盒大小、连接着微型加密屏幕的独立通讯模块!此刻,模块上一个原本熄灭的绿色LED指示灯,正以稳定的频率诡异地闪烁着幽幽绿光!
这是“幽灵”预留的后门!一个完全独立于被摧毁主系统的、物理隔绝的通讯信道!
陈锋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强忍着右眼的剧痛和不适,迅速走过去,半跪在焦黑的笔记本旁,小心翼翼地拨开缠绕的线缆,看向那块微型加密屏幕。
屏幕上,没有任何问候语,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幽灵”的标记。
只有一组冰冷的数字坐标,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如同坐标炸弹的引信:
> 31.239567, 121.501234
这个坐标,陈锋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它精确地指向浦东新区,“东海云图”庞大如迷宫般的核心数据中心建筑群中,守卫最森严、数据处理等级最高的A区核心堡垒!
紧随坐标之后,一行同样冰冷的红色数字,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开始跳动:
> 过载倒计时:71:59:58…
> 71:59:57…
> 71:59:56…
72小时!
72小时后,“东海云图”的核心数据中心A区,将因为“过载”而发生爆炸?!
这究竟是“幽灵”对未来的精准预言?
还是他/她早己埋下伏笔、即将亲手执行的惊天杰作?
这是“幽灵”回应合作、要求陈锋配合行动的“投名状”?
还是另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深渊抛出的诱饵?
巨大的疑问如同冰水浇头,让陈锋瞬间从自残的决绝中清醒过来。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坐标、倒计时、毁灭……“幽灵”以最惊悚的方式,宣告了游戏的下一阶段!
然而,未等陈锋从这惊涛骇浪般的消息中理出一丝头绪——
“嗡…嗡…”
另一阵震动,再次从他战术裤的口袋深处传来!是那部专门用于与周敏进行单线紧急联系的加密手机!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刻!
陈锋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他迅速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跳出周敏发来的紧急密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却字字如同烧红的烙铁:
> “吴刚个人账户(工行尾号7812),三分钟前收到‘司徒家族慈善基金会’汇款,金额:2,000,000 Y。汇款备注:项目咨询费。”
吴刚!
被停职审查、等待最终处分的兄弟!
两百万!
司徒家族的“慈善”汇款!备注是“项目咨询费”?!
坐标在跳动,倒计时在流逝,指向一场可能摧毁“利维坦”数据心脏的灾难。
兄弟的银行账户,却在这个致命时刻,收到了来自死敌的、数额巨大的“咨询费”!
深渊的低语仿佛在耳边响起,带着冰冷的诱惑和致命的陷阱。眼前的两条岔路,荆棘密布,迷雾重重:
一条通往“幽灵”指引的数据中心核心,引爆倒计时,掀翻“利维坦”,但代价未知,且吴刚的“收钱”疑云如同悬顶之剑;
另一条,则是必须立刻弄清吴刚身上发生了什么,是背叛?是构陷?还是另一个针对他的陷阱?但这将浪费宝贵的、通向数据中心的时间!
陈锋那只被硝酸银灼烧过、视野模糊的右眼瞳孔,在残留的剧痛和冰冷的愤怒中缩紧到极致,倒映着微型屏幕上那串不断跳动的猩红死亡倒计时数字,以及手机屏幕上那串刺眼夺目的汇款金额。
杨树浦水塔外,无人机群镇压受害者的嗡鸣尚未完全散去,受害者的呛咳和哭喊声隐隐传来,混合着黄浦江永不停歇的、低沉的涛声。这声音,仿佛是这座魔幻都市为即将到来的“归零”,奏响的、充满血腥与残酷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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