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是被风推着来的。林夏坐在苏哲的电动车后座，抱着他递来的热豆浆，指尖还沾着杯壁的暖意。车穿过老城区的小巷，路边的梧桐树把影子拉得老长，光斑落在青砖路上，像撒了把碎金子。昨天晚上在实验室聊到凌晨，苏哲说“要练‘选择性读取’，得找个人多的地方”，林夏想了半天，提名了临州图书馆——那里人多且杂，有备考的学生、查资料的老人，还有写论文的年轻人，正好适合模拟“陷阱里可能遇到的情绪干扰”。
电动车停在图书馆门口时，豆浆还冒着热气。苏哲拔下钥匙，指了指门口的公告栏：“周一到周五人少，周末都是学生，今天正好。”林夏抬头看，米白色的图书馆大楼爬满了爬山虎，绿得发亮，门口的石狮子上还沾着晨露，显得格外安静。她攥了攥手里的豆浆杯，想起昨天苏哲说的“思维过载”，心里有点发紧——自从能读取情绪后，她还从没主动控制过读取范围，每次都是情绪“撞”进脑子里，像失控的潮水。
进图书馆需要刷身份证，苏哲递过自己的卡时，林夏注意到他卡套上有个小小的金属徽章，是个缠绕着线条的心脏图案，和观心科技仪器上的logo有点像，却又多了个小小的“盟”字。“这是……”林夏刚想问，苏哲就把卡收了回去，轻描淡写地说“联盟的标识”，没再多解释。
图书馆一楼是少儿区，传来孩子的笑声；二楼是社科区，安静得只能听见翻书的沙沙声。苏哲带着林夏往三楼走，楼梯上铺着红色的地毯，踩上去没声音。“三楼是自习区，人最多，也最杂。”苏哲停在三楼门口，指了指里面靠窗的长桌，“就选那儿，周围至少有五个人，方便你练习。”
林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长桌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浅蓝衬衫的女生，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和一摞论文，手边放着杯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女生旁边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面前摊着好几本厚厚的书，手指在书页上飞快地划着，时不时抓抓头发；长桌的另一头，有个穿灰色毛衣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还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生，头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记住，选择性读取的关键是‘聚焦’。”苏哲拉着林夏在长桌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声音压得很低，“你先闭眼，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忽略其他所有人的情绪，就像用放大镜只对准一个点。”他顿了顿，指了指那个浅蓝衬衫的女生，“先从她开始，她的情绪比较稳定，容易捕捉。”
林夏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开始，周围的声音全涌了进来——翻书的“哗啦”声、键盘的“嗒嗒”声、空调出风口的“呼呼”声，还有远处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她试着把这些声音推开，把注意力往浅蓝衬衫女生的方向靠。
起初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林夏有点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别慌，慢慢来。”苏哲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想象你在跟她说话，只听她一个人的声音。”林夏照着做，脑海里浮现出女生盯着电脑屏幕的样子，她仿佛能看到女生指尖在键盘上跳动的节奏，能闻到那杯美式咖啡的苦味。
突然，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脑海里冒出来，带着浓郁的咖啡香——不是真的闻到了咖啡，而是情绪里带着咖啡的味道，醇厚、沉稳，还带着一点紧迫感。林夏甚至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这篇论文今晚必须写完，明天就要交了，不能再拖了。”
“我……我感受到了！”林夏猛地睁开眼，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是咖啡味的专注，她在赶论文，今晚就要交。”
苏哲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点笑意：“不错，第一次就能成功。再来试试旁边那个男生，他的情绪有点波动，难度大一点。”
林夏看向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他正皱着眉，把一本厚厚的书合上，又拿起另一本，翻了几页又合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显得很不耐烦。林夏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她更快地进入状态。
先是一股清凉的味道，像薄荷糖在嘴里化开，可这清凉里却裹着烦躁，像夏天里的一阵热风，把清凉吹得七零八落。她能“感受”到男生的焦虑——他的视线在书页上扫来扫去，却找不到自己要的内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越来越急。“是薄荷味的烦躁，”林夏睁开眼，指着男生手边的薄荷糖盒子，“他在找参考文献，找不到，很着急。”
苏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男生果然拿起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又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对，就是这样。”苏哲的语气里带着赞许，“再试试那个老人，然后是那两个女生，慢慢扩大范围，但记住，每次只专注一个人，不要同时读两个。”
林夏点点头，又开始练习。老人的情绪是淡淡的茶香，带着平静和悠闲，像晒在院子里的旧被子，暖乎乎的；那两个女生的情绪是甜甜的草莓味，带着兴奋，她们在讨论周末去看的电影，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快乐的小鸟。
时间一点点过去，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多，阳光透过窗户，在桌面上移动着光斑。林夏练得很投入，她从一个人读到另一个人，越来越熟练，甚至能在几秒钟内切换目标，捕捉到对方的情绪和想法。她有点得意，觉得自己己经能控制读取范围了，首到半小时后——
突然，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传来，像有根针在往脑子里扎。林夏“嘶”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按住太阳穴，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她刚想跟苏哲说什么，就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往旁边倒去。
“小心！”苏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椅子上按坐好。他伸手摸了摸林夏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脉搏，眉头皱了起来：“是不是头很痛？眼前发黑？”
林夏点点头，声音虚弱：“嗯，太阳穴像被针扎一样，耳朵里嗡嗡响，什么都看不清。”
苏哲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先喝口水，慢一点。你刚才是不是同时堵了好几个人？”
林夏回想了一下，刚才她看到长桌对面又来了一个穿卫衣的男生，手里拿着奶茶，她想试试能不能同时读他和旁边的女生，结果刚一尝试，头痛就来了。“嗯……我想试试同时读两个人，结果一下子就痛了。”
“这就是思维过载。”苏哲坐在她旁边，声音放得很轻，“你的大脑就像一台电脑，同时开太多程序会卡顿、死机，你的情绪读取能力也是一样。你一次读取太多人，大脑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就会触发保护机制，表现出来就是头痛、眼前发黑。”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陷阱里肯定有情绪放大器，陆则会故意让很多人在周围，用杂乱的情绪干扰你，到时候如果你控制不住读取范围，触发思维过载，就会失去反抗能力，只能任他摆布。”
林夏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瓶身被捏得有点变形。她想起照片里母亲空洞的眼神，想起陆则的威胁，心里有点慌：“那我该怎么办？到时候人肯定很多，我怕我控制不住。”
“别慌，我们还有时间练。”苏哲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很坚定，“接下来的两天，我们每天都来这里练，从一个人到两个，再到三个，慢慢增加数量，让你的大脑适应。而且，我还有个东西给你。”
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的手环。手环是磨砂材质的，摸上去冰凉，上面刻着细小的花纹，花纹中间是个小小的联盟logo——和苏哲卡套上的一样。手环侧面有个小小的圆形按钮，按下去会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这是联盟的‘情绪屏蔽手环’。”苏哲把手环拿出来，递给林夏，“它能自动识别周围的情绪波，减弱30%的被动触发。也就是说，就算有杂乱的情绪靠近你，它也能帮你挡掉一部分，让你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不容易触发思维过载。”
林夏接过手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手环的重量很轻，戴在手腕上刚刚好。她按了按侧面的按钮，手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上亮起一个小小的绿色光点，然后又暗了下去。“这个……真的有用吗？”她有点不确定，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你可以现在试试。”苏哲指了指周围的人，“戴上它，再读一下那个穿卫衣的男生，看看有没有不一样的感觉。”
林夏点点头，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在穿卫衣的男生身上。之前没戴手环的时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生的情绪——是甜腻的奶茶味，带着满足和放松，他在跟朋友发消息，聊晚上去吃什么。但现在，这种感觉弱了一点，像隔着一层薄纱，没有那么强烈，却依然能清楚地捕捉到核心情绪。
“真的不一样！”林夏睁开眼，眼里满是惊喜，“感觉情绪没那么冲了，很温和，读取的时候也不费劲。”
“这就是它的作用。”苏哲笑了笑，“3天后你带上它，至少能帮你挡住一部分干扰。但你记住，它只是辅助，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控制力。如果你的意志力不够，就算有手环，也可能被情绪干扰。”
林夏用力点点头，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心里踏实了很多。之前她总觉得面对陆则的陷阱，自己像个没准备好的士兵，手里只有一把破枪，但现在，她有了手环这个“盾牌”，还有苏哲这个“战友”，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我们再练半小时，然后去吃午饭。”苏哲看了看表，“下午我们去星河湾附近看看，你不是说你妈最后一次定位在那里吗？或许能找到线索。”
林夏同意了，她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她戴上了手环，慢慢地读取着周围人的情绪。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手腕上，银色的手环反射出淡淡的光，像一道小小的护身符。她能感受到女生的专注、男生的烦躁、老人的平静、女生的兴奋……每一种情绪都清晰而温和，没有之前的杂乱和冲击。
练了一会儿，林夏睁开眼，发现苏哲正看着她，眼神里带着鼓励。“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他问。
林夏摇摇头，笑了笑：“没有，很舒服，读取的时候很轻松，一点都不费劲。”
“那就好。”苏哲站起身，收拾好背包，“走吧，去吃午饭，下午还要去星河湾呢。”
林夏跟着苏哲站起来，手腕上的手环轻轻晃动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图书馆里的人——大家还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有人在看书，有人在打字，有人在小声讨论。这些平凡的、真实的情绪，和观心科技的“情绪灌输仪”带来的空洞完全不同，让她觉得很安心。
走出图书馆，阳光比早上更暖了，路边的豆浆摊还在冒着热气，几个孩子在路边追着玩，笑声清脆。林夏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的两天，一定要好好练习，提高自己的控制力，然后找到妈妈的位置，周西的时候，一定要平安地把妈妈救出来。
苏哲走在她旁边，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一步一步来，总会找到线索的。”
林夏转过头，对苏哲笑了笑：“嗯，我知道。有你在，我不怕。”
两个人并肩走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伙伴。虽然前面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虽然陆则的陷阱还在等着他们，但这一刻，林夏的心里充满了勇气——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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