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水晶灯还在晃悠着冷光时，小陈己经拽着林晚的胳膊往电梯冲。"晚姐快！订的'鮨·玄'包厢再不到就要被别人抢了！"小姑娘今天特意穿了条Dior的樱花粉连衣裙，裙摆扫过走廊时带起一阵风，"我可是托了三个朋友才订到主厨位，听说他们家的海胆是今早刚从北海道空运来的，甜得能掐出水！"
林晚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手里的设计稿文件夹撞在电梯壁上，发出闷响。她低头看了眼被攥皱的预算表——赵雅莉那行"金线用量超标300%"的红笔批注刺得眼睛疼。"别跑这么急，"她抽回手理了理衬衫领口的忍冬纹刺绣，"设计部的庆功宴，搞这么夸张做什么？"
"夸张？"小陈突然停下脚步，夸张地捂住嘴，"晚姐你刚把赵总监按在地上摩擦，赢了巴黎时装周入场券哎！这要是不庆祝，我第一个不答应！"她凑近了压低声音，睫毛上的亮片闪得像星星，"再说...你没发现最近部门里那些老油条看你的眼神都变了？以前见了赵总监跟见了亲妈似的，现在见你都点头哈腰，不趁这机会立立威，以后怎么带团队？"
林晚没接话。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一楼，门开时正撞见苏曼琪踩着12厘米的红底鞋往外走，她身边跟着市场部的周莉，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周莉的鳄鱼皮手包上挂着的爱马仕丝巾被风吹得飘起来。苏曼琪看见她们，突然停下脚步，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弯成好看的弧度："哟，这不是我们设计部的功臣吗？去哪儿庆祝啊？"
小陈的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往林晚身后缩了缩。林晚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月白色衬衫的衣摆在风里轻轻晃："部门聚餐，随便吃点。"
"随便吃点？"苏曼琪突然笑出声，声音像碎冰撞在水晶杯上，"林副总监现在可是要去巴黎走秀的人了，'随便吃点'怎么行？"她抬手看了眼百达翡丽的星空表，钻石在表盘上闪得人睁不开眼，"正好我晚上有空，不如我做东，去'望江阁'怎么样？我刚让助理订了江景包厢，那里的和牛可是A5级的——"
"不用麻烦苏总监了。"林晚打断她，语气客气得像在谈工作，"设计部的小聚会，就不劳您破费了。"她拉着小陈进了电梯，转身时看见苏曼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周莉正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她，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小陈长长舒了口气："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苏总监那气场，感觉下一秒就要把我吃了！"她拍着胸口，樱花粉连衣裙上的蝴蝶结跟着颤，"不过晚姐你刚才好飒！怼得她脸都绿了！"
林晚没说话，只是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倒影。月白色衬衫被刚才的风揉出了褶皱，领口的忍冬纹像两只被困住的蝴蝶。她突然想起顾承泽临走时说的话——"她摔进垃圾桶的可不止文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鮨·玄"藏在外滩十八号的顶楼，推开木门时，风铃发出清越的响声。包厢是日式榻榻米设计，墙上挂着浮世绘《神奈川冲浪里》的复刻版画，角落里的青瓷瓶插着两枝新鲜的樱花。设计部的同事们己经到齐了，围坐在矮桌旁，桌上摆满了清酒瓶和刺身拼盘，金枪鱼大腹的油脂在灯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晚姐来啦！"坐在主位的张姐赶紧起身，她今天穿了件Max Mara的驼色大衣，摘下眼镜时露出眼角的细纹，"快坐快坐，主厨刚切好海胆，再不吃就要化了！"她是设计部的老员工，当年林晚刚进公司时，就是她手把手教的面料挑选。
林晚刚坐下，小陈就端着一碟海胆凑过来："晚姐快尝尝！你看这颜色，金灿灿的，像不像赵总监那件礼服上的金线？"她眨眨眼，语气里带着揶揄，"不过这海胆可比她的金线值钱多了，听说一口下去就是一辆特斯拉的首付！"
周围响起一阵低笑。坐在对面的李姐轻轻推了推小陈的胳膊，她今天穿的el套装看着有些旧，但珍珠项链擦得锃亮："别乱说，赵总监也是为了部门好。"话虽这么说，她夹起一块金枪鱼大腹的手却抖了抖，"不过晚姐这次的设计是真绝，尤其是那个藻井纹样的长裙，我看了都想退休前再穿一次高级定制。"
"何止啊，"另一个年轻设计师突然开口，她染着粉色头发，指甲上画着Gucci的双G图案，"我听说顾总当场就拍板了，说这系列要是拿不到巴黎时装周最佳新锐设计师奖，他就把星耀的设计部给拆了！"
"真的假的？"小陈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清酒杯差点洒出来，"顾总可是出了名的挑剔，上次赵总监给他看鎏金系列的设计稿，他就说了句'像暴发户的婚礼现场'，把赵总监气哭了三天！"
林晚端起茶杯抿了口抹茶，茶碗是京都老字号的清水烧，碗沿触感温润。她没接话，只是看着桌上的刺身拼盘——金枪鱼大腹的纹理像极了母亲手稿里的丝路地图，海胆的金色光泽让她想起莫高窟第323窟的壁画。原来所谓的奢华，不过是把天上的星光揉碎了撒在人间，可这星光背后，藏着多少算计和欲望？
"说起来，赵总监今天怎么没来？"张姐突然放下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她平时最看重这种聚餐了，上次小王升了设计师助理，她还特意送了条LV的丝巾呢。"
粉色头发的设计师嗤笑一声："她？残局与盛宴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残局与盛宴最新章节随便看！估计正躲在办公室哭呢吧！输给晚姐这么个'新人'，面子上挂不住呗。"她夹起一块三文鱼腩，油花在灯光下闪得晃眼，"不过说真的晚姐，你那个可降解面料真的能行吗？我听说环保材料都特难伺候，洗两次就变形，到时候巴黎秀场上要是出糗——"
"放心吧。"林晚打断她，指尖轻轻划过茶碗边缘，"我和LVMH的面料工坊签了独家协议，他们的定型工艺能让面料抗皱指数提升40%，就算在秀场上被风吹三小时都不会变形。"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惊讶，"而且...环保是未来趋势，星耀要是想在巴黎站稳脚跟，就不能只靠亮片和金线堆砌出来的'奢华'。"
"说得好！"包厢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急促的响声。苏曼琪站在门口，穿着件Valentino的黑色丝绒长裙，裙摆上的水晶刺绣在灯光下闪得像星星，"林副总监这格局，难怪能拿下巴黎时装周的入场券。"她身后跟着周莉，手里拎着两个Prada的纸袋，一看就是刚从恒隆广场扫货回来。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小陈手里的海胆滑回盘子里，油脂溅到了樱花粉的连衣裙上，留下一小块黄色的污渍。
苏曼琪踩着红底鞋走进来，丝绒裙摆扫过榻榻米时带起一阵YSL黑鸦片的甜香。"怎么都不说话了？"她在主位坐下，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清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听周莉说设计部在这儿聚餐，想着'丝路'系列马上要启动市场推广，正好过来跟林副总监聊聊协作的事——"她顿了顿，红唇凑近酒杯，酒液在杯壁上划出金线，"毕竟，再好的设计，没有市场部的推广，也只能躺在仓库里积灰，你说对吧，林副总监？"
林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鸽血红宝石周围镶着两圈碎钻，一看就是Harry Winston的"Winston Cluster"系列，至少要七位数。她突然想起下午在会议室，苏曼琪说环保面料"一碰就皱"时的轻蔑眼神，现在却端着酒杯笑得像朵盛开的黑玫瑰，这变脸速度，比巴黎时装周的模特换衣服还快。
"苏总监说得是。"张姐赶紧打圆场，给苏曼琪递过一碟海胆，"快尝尝这个，今早刚从北海道空运来的，甜得很。"
"北海道？"苏曼琪挑眉，用银筷子夹起一小块海胆，却没送进嘴里，"上周和张董在'御宝轩'吃饭，他说日本的海胆不如俄罗斯的好，肉质更紧实。"她放下筷子，从周莉手里接过一个Prada纸袋，"对了，前几天去巴黎出差，给大家带了点小礼物——"她拿出几个黑色丝绒盒子，"这是Chaumet的Bee My Love系列手链，每个上面都有小蜜蜂吊坠，寓意挺好的。"
包厢里响起一阵惊叹声。小陈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伸手接过盒子时手都在抖："谢谢苏总监！您太客气了！"李姐也红着脸收下，反复着手链上的蜜蜂吊坠，"这怎么好意思..."
苏曼琪笑得更甜了，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弯成好看的弧度："客气什么？都是同事。"她突然看向林晚，眼神像淬了糖的刀子，"林副总监，你的那份我单独准备了，是梵克雅宝的西叶草项链，红玉髓的，听说你母亲生前最喜欢红色？"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母亲的事公司里知道的人不多，苏曼琪是怎么知道的？她看着苏曼琪手里的丝绒盒子，红色的西叶草吊坠在灯光下闪得刺眼，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咳出的血。原来所谓的"礼物"，不过是裹着糖衣的毒药，每一片叶子上都刻着"警告"两个字。
"谢谢苏总监，不过我不太喜欢戴首饰。"林晚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而且...我母亲喜欢的是敦煌壁画里的朱砂红，不是红玉髓。"
苏曼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自然："是吗？那是我记错了。"她把盒子递给周莉，语气轻描淡写，"那就先收着吧，说不定以后哪天想戴了呢？"她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全场，"来，大家举杯！祝我们的'丝路'系列在巴黎时装周大获成功，也祝林副总监...前程似锦！"
所有人都举起酒杯，清酒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林晚也跟着举杯，酒液滑过喉咙时带着一丝辛辣。她看着苏曼琪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脸，看着同事们脸上或羡慕或嫉妒的表情，突然明白顾承泽那句话的意思——这圈子里的每个人，都戴着精致的面具，面具底下藏着的，是比日料店的芥末还呛人的算计。
苏曼琪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上周和总裁吃饭的趣事，说张董如何夸她市场部的方案"有远见"，说自己在私人派对上和刘嘉玲碰杯时对方如何"欣赏她的品味"。林晚没再听，只是默默观察着她的表演——丝绒裙摆上的水晶刺绣随着说话的动作颤动，像极了某种危险的生物在展示自己的毒刺。
她知道，这场庆功宴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苏曼琪的突然现身，那些看似无心的炫耀，还有那句关于母亲的试探，都在预示着某种即将到来的风暴。而她，林晚，必须在这场风暴来临前，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晴空。
林晚默默观察着苏曼琪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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