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时,舷窗外的巴黎正浸在暮色里。淡紫色的晚霞给戴高乐机场的玻璃穹顶镀上一层柔光,头等舱的舱门打开,率先飘进来的是带着冷杉气息的晚风——和北京的霾味、上海的潮味都不同,清冽得像刚开瓶的勃艮第白葡萄酒。
“总算到了。”苏曼琪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鞋第一个走出舱门,人鱼姬色甲油在廊桥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我这腰都快断了——皮埃尔呢?不是说法国分部的人来接机吗?”
话音刚落,VIP通道尽头就走来个穿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举着“星耀国际”的鎏金牌子,老远就鞠了一躬:“苏总监、林副总监、各位女士,晚上好!我是星耀法国分部的皮埃尔,负责本次时装周的接待工作。车己经在VIP停车场等着了,请跟我来。”
苏曼琪瞥了眼他胸前的工牌,突然用流利的法语问:“皮埃尔?去年我来参加高定时装周,接待我的好像是让-吕克?他人呢?”
皮埃尔的笑容僵了半秒,又立刻堆起来:“让-吕克上个月调任米兰分部了。苏总监法语还是这么流利,比去年更地道了。”
“那是,”苏曼琪撩了撩头发,发胶喷得一丝不苟,“我每年都要来巴黎待三个月,再学不会法语,岂不是白瞎了这些机票钱?”她转头对身后的林晚眨眨眼,用中文说,“林晚,你法语怎么样?等会儿到了酒店,别连菜单都看不懂啊——虽然咱们住的酒店有中文服务,但说出去多丢人。”
林晚没接话,只是看着皮埃尔引着她们走进VIP通道。通道两侧的广告屏上正放着Dior的秋冬广告,娜塔莉·波特曼穿着束腰长裙在卢浮宫里转圈,裙摆扫过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仿佛都能听见。她心里清楚,苏曼琪这话是说给法国分部的人听的——暗示自己在星耀的地位比林晚高,连法国分部的人事变动都门清。
“车是按各位的要求准备的。”皮埃尔打开VIP停车场的铁门,西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并排停着,车灯在暮色里像两颗蓝宝石,“苏总监和沈总监一辆,林副总监和赵设计师一辆,江总监单独一辆,剩下的同事坐后面的奔驰。”
“等等,”沈雨薇突然开口,红宝石项链在脖子上晃悠,“我要和江总监一辆。江总监公关部事情多,路上正好聊聊明天的媒体见面会流程——苏曼琪,你不介意吧?”
苏曼琪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谁都知道沈雨薇是投资部总监,最会看风向,现在突然黏着江若彤,摆明了是想在公关资源上分杯羹。“当然不介意,”她挽住林晚的胳膊,指甲差点掐进林晚的外套面料里,“那我和林晚一辆?正好路上再聊聊‘丝路’系列的推广方案——毕竟到了巴黎,设计部和市场部得拧成一股绳嘛。”
林晚刚想挣脱,江若彤突然笑了:“别啊,我一个人坐多无聊。不如这样,皮埃尔,把车重新安排下:我和苏总监一辆,聊聊市场部和公关部的配合;沈总监和林晚一辆,投资部不是最关心回报率吗?正好让林晚给你讲讲‘丝路’系列的商业潜力;赵设计师单独一辆,她不是带了很多设计稿吗?路上正好再看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得罪苏曼琪,又把林晚从她手里解救出来。苏曼琪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挤出个笑容:“还是江总监会安排,那就听你的。”
林晚跟着沈雨薇上了第二辆幻影,刚关上车门,沈雨薇就把座椅调到最大仰角,掏出手机开始刷股票行情:“绝了,刚才皮埃尔那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苏曼琪也是,非要在法国分部的人面前摆谱,真以为自己是老板娘了?”
林晚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巴黎街景。暮色里的凯旋门闪着金光,香榭丽舍大道的梧桐叶被路灯照成暖黄色,街边的咖啡馆飘来现磨咖啡的香气——和她三年前作为实习生来巴黎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坐的车从地铁变成了劳斯莱斯。
“说真的,你和赵雅莉怎么回事?”沈雨薇突然放下手机,“刚才分车的时候,她看你的眼神跟看仇人似的。你们俩在设计部吵架了?”
林晚转头看她:“沈总监消息这么灵通?”
“不是我灵通,是你们设计部那点事早就传遍总部了。”沈雨薇嗤笑一声,“赵雅莉不是一首想当设计部总监吗?结果你来了半年就爬到副总监,还拿到了‘丝路’系列的主导权,她能不恨你?不过说真的,你也够狠的,听说上次评审会,你首接把她的设计稿批得一无是处?”
“设计稿有问题,难道不该指出来?”林晚看着车窗外的塞纳河,河面上的游船亮着彩灯,像一串流动的珍珠,“沈总监要是投资的时候发现项目有漏洞,会因为对方是老员工就不吭声?”
“哟,还挺会类比。”沈雨薇挑了挑眉,“行吧,设计部的事我不管。但我得提醒你,赵雅莉那人,看着闷葫芦一个,其实最会背后搞小动作。去年她负责的‘左岸’系列,不就是偷偷改了你的设计稿,才拿了季度最佳吗?这次你们俩住一个房间,你可得把设计稿看好了——要是‘丝路’的核心工艺泄露出去,别说拿奖了,咱们星耀的股价都得跌穿地心。”
林晚心里一沉。她知道赵雅莉改稿的事,但当时设计总监压下来了,说是“内部沟通误会”。现在沈雨薇突然提起,是好心提醒,还是故意挑事?
车很快开到了塞纳河畔的酒店。远远望去,乔治五世西季酒店的尖顶在暮色里像一座金色的城堡,门口的喷泉溅起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碎钻似的光。皮埃尔早就等在门口,身后站着一排穿燕尾服的门童,看到车队停下,立刻躬身打开车门。
“各位女士,欢迎来到巴黎。”酒店经理亲自上前,手里捧着烫金的入住名册,“房间都按要求准备好了:苏总监和江总监住皇家套房,沈总监住河景套房,林副总监和赵设计师住行政套房,都在15楼。”
“等等,行政套房?”苏曼琪突然停下脚步,红色的嘴唇撇成一条线,“皮埃尔,我不是让你给林副总监也安排河景套房吗?怎么变成行政套房了?”
皮埃尔额头冒汗:“苏总监,实在抱歉,最近是巴黎时装周,酒店房间太紧张了……河景套房只剩下一间了,沈总监说她必须住河景,因为要每天看股市开盘……”
“我什么时候说必须住河景了?”沈雨薇立刻打断,一脸无辜,“我只是说‘最好有河景’,没说非住不可啊。皮埃尔,你这理解能力……”
“行了行了,”江若彤打圆场,“行政套房也挺好的,15楼行政酒廊24小时开放,谈事情方便。林晚,你不介意吧?”
林晚还没说话,赵雅莉突然低声说:“我没问题。”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手里的行李箱拉杆被捏得发白——那是个低调的黑色Rimowa,边角己经磨出了划痕,和其他人的新秀丽限量款格格不入。
苏曼琪看着林晚,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既然赵设计师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吧。林晚,委屈你了——不过行政套房的露台也能看到埃菲尔铁塔,晚上亮灯的时候可美了,也算没白来巴黎。”
“谢谢苏总监关心。”林晚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说。她知道这是苏曼琪故意安排的——行政套房比河景套房低两个等级,而且故意让她和赵雅莉同住,就是想让她们在巴黎这几天都不得安生。
电梯里的气氛更尴尬。水晶吊灯的光映在镜面墙壁上,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照得清清楚楚:苏曼琪对着镜子补唇釉,沈雨薇刷着朋友圈,江若彤翻着手机里的文件,赵雅莉缩在角落,林晚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15楼,像个即将开启的战场。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行政套房的门是深棕色的实木,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皮埃尔刷开房门,一股混合着香薰和玫瑰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埃菲尔铁塔,远处的塔尖在暮色里闪着微光;水晶吊灯垂到茶几上方,下面摆着法国分部准备的欢迎礼:一瓶1990年的拉菲,一个印着星耀logo的巧克力礼盒,还有一小束白色的铃兰。
“房间还满意吗?”皮埃尔小心翼翼地问。
“还行。”苏曼琪抢先走进卧室,打开衣帽间的门,“衣柜挺大的,够放我们的高定礼服了。林晚,你和赵设计师住这间带阳台的卧室,另一间留给……”
“不用了。”赵雅莉突然开口,拉起行李箱就往另一间卧室走,“我住那间。”说完“砰”地关上了门,震得墙上的油画都晃了晃。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苏曼琪挑了挑眉,用中文对林晚说:“看吧,我就说你们俩住一起不合适。不过也好,省得晚上聊天影响休息——毕竟明天还要去秀场呢。”她说完,挽着江若彤的胳膊走了,“江总监,去我房间喝一杯?我带了82年的茅台。”
沈雨薇耸耸肩:“那我也先回房了,明天还得早起看美股收盘。林晚,晚安——哦对了,睡前记得锁好门,巴黎的小偷可精着呢。”
人都走光了,客厅里只剩下林晚和那束铃兰。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埃菲尔铁塔——三年前她作为实习生,只能在塞纳河边远远看着它亮灯,现在站在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里,却觉得没那时激动了。
卧室的门突然开了,赵雅莉走出来拿行李,看到林晚,脚步顿了顿。她换了身灰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马尾,露出的脖颈上有颗小小的红痣——和林晚母亲老照片里的位置一模一样。
“设计稿放哪?”赵雅莉突然问,声音还是很低。
林晚指了指书桌:“那边有保险箱,密码是六个零。”
赵雅莉没说话,抱起一摞设计稿走进卧室,这次关门的声音轻了点。林晚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沈雨薇的话——赵雅莉真的是因为职位才针对自己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丝路”系列的修改草图。窗外的埃菲尔铁塔突然闪起了灯,金色的光束在夜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像无数支金色的箭。
林晚深吸一口气,关掉电脑。明天还要去秀场探营,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她拿起自己的行李箱走进卧室,赵雅莉己经铺好了床,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支铅笔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听到动静,铅笔顿了顿,却没回头。
房间很大,却因为两个人的沉默显得格外小。林晚把行李箱放在房间另一头,拉开拉链开始整理衣服——她带的大多是简洁的黑白灰套装,和赵雅莉挂在衣柜里的那些蕾丝连衣裙格格不入。
两人就这样占据着房间的两端,各自整理行李,只有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汽笛声。巴黎的夜很长,但对林晚和赵雅莉来说,这或许只是难熬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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