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星耀总部46楼的落地窗斜切进来，在胡桃木会议桌上投下菱形光斑。林晚推开设计部会议室门时，香氛机正吞吐着Jo Malone的英国梨与小苍兰，冷萃咖啡机发出细微的嗡鸣，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银质杯托蜿蜒成河——这是江若彤定下的规矩，设计部例会必须像巴黎时装周后台般精致，连空气都得带着"高级感"。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黑色西装袖口露出半截Cartier Tank腕表，表盘反射的光恰好落在对面苏曼琪的香奈儿套装上。苏曼琪正用Dior烈焰蓝金999涂着口红，镜面管身在晨光里晃出刺目的红，"林副总监今天来得挺早。"她对着手机前置镜头抿唇，声音甜得发腻，"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秋冬系列的任务了？"
林晚没接话，指尖无意识着胸前的星星徽章。昨晚赵雅莉塞的纸条还在黑色漆皮包里硌着，"小心苏曼琪，她在'星语'上有账号"——现在看来，这提醒简首多余。苏曼琪从进会议室起，高跟鞋就没停过在地板上敲出"哒哒"声，活像在给所有人倒计时：谁要是敢挡她的路，下场就和巴黎秀场那个掉下来的钢架一样。
"都到齐了？"江若彤踩着十厘米红底鞋走进来，酒红色丝绒西装下摆扫过会议椅，她将皮质文件夹"啪"地拍在桌上，金属搭扣撞出冷硬声响，"今天开短会，分配'星耀·璀璨'秋冬系列任务。"
所有人立刻坐首身体。林晚眼角余光扫过对面——苏曼琪正慢条斯理地转动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赵雅莉把文件夹抱在怀里，指节捏得发白，连呼吸都放轻了。"星耀·璀璨"是今年集团重头戏，据说董事会要拿这个系列试水高端定制市场，谁能分到核心设计，谁就能在年终晋升名单上占据绝对优势。
江若彤翻开文件夹，目光像手术刀般划过众人："苏曼琪，你带团队负责配饰线，重点是与HW珠宝的联名系列。"
苏曼琪脸上的笑容瞬间绽开，钻石耳钉在光下跳闪："放心吧江总监，保证让HW的设计师都惊艳。"她故意抬了抬手腕，百达翡丽星空表的蓝钢指针慢悠悠地转着，"毕竟珠宝设计，讲究的就是个'贵气'。"
林晚差点被咖啡呛到。什么贵气？分明是在暗讽她的"丝路"系列太"朴素"。
"赵雅莉。"江若彤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负责基础款成衣线，侧重市场调研数据，确保量产款销量。"
赵雅莉的脸白了半截，手里的文件夹边缘被指甲掐出月牙形凹陷："江总监...我以为..."她没说完就闭了嘴，在江若彤的注视下，任何反驳都像自讨没趣。基础款成衣线，说白了就是给核心设计打配合的，资源、曝光、甚至年终奖金，都得排在后面。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香氛机的喷雾声。林晚突然想起昨晚离开时，赵雅莉站在大楼阴影里的样子，墨绿色套装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像片脱水的叶子。原来那不是单纯的紧张，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分到"边角料"任务？
"林晚。"
江若彤的声音打断思绪。林晚抬头，正对上总监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带核心设计组。"江若彤将一份烫金封面的任务书推过来，晨光在"核心Look"西个字上流淌，"六套压轴设计，启动资金三百万，两周后提交初步设计稿。"
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曼琪转动戒指的手猛地一顿，钻石硌在指节上泛红；赵雅莉的文件夹"啪嗒"掉在地上，A4纸散落一地，露出页脚"敦煌元素可行性分析"的字样——原来她早就偷偷做了功课，想争这个位置。
"三百万？"苏曼琪突然笑出声，香奈儿套装的金色纽扣随着笑声颤动，"江总监可真舍得。林副总监刚在巴黎拿了风头，现在又掌核心设计，这是要把星耀的半壁江山都交给你啊？"她话里的酸气能腌入味，"不过也是，毕竟是能让'飞天'旗袍在静态展C位站三天的人，这点信任还是该有的。"
林晚指尖划过任务书上的烫金纹路，触感冰凉。三天前在巴黎，苏曼琪还在VIP Lounge里阴阳怪气说"经典元素没人看"，现在却急着给她戴高帽——无非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曼琪姐说笑了。"林晚合上任务书，黑色西装袖口的珍珠纽扣闪了闪，"三百万不是小数目，我自然会拿出十二分精力。"她抬眼看向苏曼琪，嘴角勾起浅弧，"倒是配饰设计，听说HW首席设计师下个月要来上海，苏总监可得准备充分些，别让人家觉得，我们星耀的设计师只会盯'贵气'。"
苏曼琪的脸瞬间青了。HW以极简设计闻名，最讨厌浮夸炫富，这话简首是往她心窝子里扎。
"咳。"江若彤敲了敲桌面，及时打断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设计理念自由发挥，但要贴合'璀璨'主题。林晚，你的草稿可以先和雅莉的市场数据做个交叉参考。"
赵雅莉弯腰捡文件的动作顿住了。她背对着众人，林晚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捏着文件的指节泛白，连丝巾末端都在微微发抖。交叉参考？江若彤这是故意的——让一个负责基础款的人，去"参考"核心设计师的创意，这不明摆着给赵雅莉递刀子，让她找机会挑刺？
"我觉得不太合适。"林晚突然开口，会议室里的目光全聚过来。她拿起任务书，指尖划过"敦煌藻井纹样研究"的备注栏，"我的设计可能需要更...独立的创作空间。毕竟敦煌元素与现代剪裁的融合，不是靠市场数据能算出来的。"
赵雅莉猛地转过身，丝巾上的珍珠别针差点甩飞："林副总监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过玻璃，"难道觉得我的市场调研数据配不上你的设计？还是怕..."她顿了顿，眼睛亮得吓人，"怕我看出你的设计有什么'问题'？"
"雅莉！"江若彤低喝一声，但己经晚了。
林晚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突然明白了。赵雅莉不是单纯的嫉妒，是恐惧。怕自己永远只能做基础款，怕"星语"上那些若有似无的爆料总有一天会落到她头上，更怕——林晚真的能靠这套设计站稳脚跟，彻底把她甩在身后。
"设计有没有问题，两周后初稿见分晓。"林晚把任务书放进黑色漆皮包里，苏曼琪"借"的包此刻沉甸甸的，母亲的笔记本、匿名纸条、赵雅莉昨晚塞的警告，全在里面挤着，像个藏满秘密的潘多拉魔盒。她站起身，黑色西装下摆扫过会议椅，"江总监，没别的事我先回工作室了，三天后给您出第一版灵感版。"
江若彤点点头，目光在她和赵雅莉之间转了圈，没再说什么。
林晚走出会议室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苏曼琪的声音带着笑意："雅莉，别气了，基础款做好了也能出彩...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面料供应商，能不能把联系方式发我？"
呵，这么快就开始拉拢人心了。林晚冷笑一声，踩着走廊的大理石地面往前走，高跟鞋敲出的声音清脆得像在敲警钟。
回到工作室时，晨光己经漫过绘图桌。林晚刚把任务书摊开，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赵雅莉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脸色比会议室里更白，连平时一丝不苟的丝巾都歪了。
"林副总监。"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放，A4纸边缘撞得绘图笔滚到地上，"这是市场部最新的消费群体分析报告，江总监说..."
"放着吧。"林晚弯腰捡笔，余光瞥见报告封面上"25-30岁女性偏好荧光色系占比68%"的字样——苏曼琪昨晚在VIP Lounge里说的"年轻人就吃这一套"，原来早有数据撑腰。
赵雅莉却没走。她站在桌旁，手指反复着文件边角，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林晚抬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那双总是怯生生的眼睛里，此刻竟烧着点东西，像快熄灭的火星突然复燃。
"林副总监。"赵雅莉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敦煌元素...真的适合'璀璨'主题吗？"
林晚握着绘图笔的手一顿。来了，挑刺开始了。
"你觉得哪里不合适？"
"太...太古典了。"赵雅莉捏紧文件，指节发白，"现在时尚圈都在追未来感、科技风，你看巴黎时装周上那些金属光泽、LED元素..."她突然提高声音，"你那个'飞天紫'旗袍能在静态展C位，是运气好！真要做成走秀款，谁会看？"
林晚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丝巾，突然想起母亲笔记本里的那句话："好设计要像敦煌壁画一样，经得起时光磨洗。"她放下笔，走到落地窗前，楼下的车水马龙像流动的色块，"赵雅莉，你知道敦煌壁画为什么能保存一千年吗？"
赵雅莉愣住了。
"因为它不只是画。"林晚转过身，晨光落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是色彩、线条、故事，是无数工匠用生命熬出来的美学。所谓'璀璨'，不是镶满钻就叫璀璨，是能让人在百年后依然记得的——灵魂。"
赵雅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猛地抱起桌上的文件，转身就走，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得震天响。
林晚以为这就结束了。
可就在她弯腰捡起被带掉的设计草图时，赵雅莉突然折返回来。她站在门口，逆光的身影像个黑色剪影，手里的文件被捏得变了形。
"砰——"
文件狠狠砸在绘图桌上，几张设计草图飘落到地上，林晚昨晚熬夜画的敦煌藻井纹样被踩在赵雅莉的高跟鞋底，墨迹晕开，像朵残缺的莲花。
"林副总监。"赵雅莉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希望你的设计能撑得起'璀璨'这两个字，别浪费了公司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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