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汴京西大街的青石板,林晚就坐在绣坊里屋的木桌前,指尖反复着从破庙带回的莲纹秘盒。
盒子巴掌大小,紫檀木的质地被岁月磨得温润,盒面上三朵连枝莲的纹路与生母绢帕上的印记如出一辙,只是盒盖边缘有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人强行撬过的痕迹。
她昨夜几乎未眠,反复试过用银簪挑锁、用热水浸木,却始终打不开这秘盒 —— 锁芯像是被特殊的机关卡着,稍一用力,盒身就传出 “咔嗒” 的轻响,仿佛再动一下就要崩裂。
“这盒子怕是尚衣局的旧物。” 刘婆婆端着热粥进来时,瞥见盒上的莲纹,忽然停住脚步,眼神里满是诧异,“老身年轻时见过尚衣局的绣盒,就是这种紫檀木,还会在锁芯里藏莲纹暗扣,得用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
林晚握着秘盒的手顿了顿:“尚衣局的绣盒?那钥匙会在哪里?”
“说不定在柳姨娘以前的旧物里,或是…… 尚衣局的旧人手里。” 刘婆婆叹了口气,将粥碗推到她面前,“先趁热吃点吧,你从破庙回来就没合眼,再熬下去身子该垮了。”
话刚落,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伙计阿明的惊呼:“你们不能硬闯!瑾姑娘还在忙……”
林晚心头一紧,连忙将秘盒塞进桌下的暗格,起身往外走 —— 只见绣坊门口站着西个穿灰布衫的汉子,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腰间系着绣品行会的鎏金腰牌,正是行会副会长周松。
他身后的汉子手里还提着个黑漆木盒,眼神锐利地扫过绣坊里的绷子和丝线,嘴角带着几分倨傲。
“苏瑾姑娘?” 周松捻着胡须,语气算不上客气,“老夫是绣品行会的周松,今日来,是按行会规矩,查验你绣坊的丝线和绣品。”
林晚心里清楚,行会向来不管小绣坊的死活,此刻突然上门 “查验”,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要么是没占到便宜的张记,要么是仍记恨她的王氏,或是两者都有。
她面上不动声色,侧身让他们进屋:“周会长客气了,绣坊的丝线都是苏州正经织户来的,绣品也都是按订单做的,您尽管查验。”
周松却没动,反而指着墙角堆着的苏州苏丝,沉声道:“姑娘倒是痛快,可老夫听说,你这丝线是‘私下交易’来的?行会规矩,凡苏丝买卖,都得通过行会认证的牙人,姑娘绕开行会,可是坏了规矩。”
“周会长,” 林晚蹙眉,“苏州张记垄断织户,压价逼供,我找城东织户拿货,也是为了给绣坊留条活路。而且行会规矩里,只说‘大宗交易需经牙人’,我这五十匹丝线,算不得大宗吧?”
周松被噎了一下,脸色沉了沉,挥手让身后的汉子打开黑漆木盒 —— 里面竟是两匹褪色的丝线,还有一块绣坏的帕子。
“这是昨日有人在你绣坊后门捡到的,” 他将东西扔在桌上,“丝线掉色、针脚松散,姑娘要是拿这种东西糊弄客人,不仅坏了你的名声,更是丢了汴京绣行的脸!按规矩,得罚你五十贯,还要停业整顿半个月!”
林晚拿起那匹褪色丝线,指尖一捻就知道是劣质货 —— 纤维粗糙,染色不均,跟她从苏州带来的苏丝差了十万八千里。
至于那块绣坏的帕子,针脚歪歪扭扭,根本不是刘婆婆或赵娘的手艺,显然是有人故意伪造,栽赃陷害。
“周会长,这东西不是绣坊的。” 她将丝线和帕子推回去,语气坚定,“我绣坊的苏丝都有织户的印记,绣品也都有留样,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拿出来比对。
而且停业半个月,我手上六十多个定制单怎么办?客人要是追责,这个责任,行会担吗?”
周松没想到这个年轻姑娘竟如此难缠,脸色更难看了:“姑娘这是要跟行会对着干?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缴五十贯罚款,要么把苏州的丝线都交给行会处理,由我们给你分派货源,不然,就别怪老夫请开封府的人来评理!”
这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要么乖乖交钱,要么被行会卡住货源,断了绣坊的生路。林晚心里一沉,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五十贯几乎是绣坊目前所有的流动资金,缴了罚款,不仅定制单的丝线不够,连绣娘的工钱都发不出来;可要是不交,行会真请了开封府的人,就算能说清,也得耽误工期,客人照样会退单。
“周会长,此事容我想想,明日给您答复如何?” 林晚放缓语气,她知道此刻硬碰硬不行,得先稳住周松,再找对策。
周松哼了一声,显然不信她能想出什么办法:“老夫给你一日时间,明日此时,要是见不到罚款,就别怪行会不讲情面。” 说罢,带着人扬长而去。
送走周松,绣坊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李三急得首跺脚:“这明摆着是有人跟行会串通好了害你!肯定是王氏或张记,我这就去打听,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李叔别急,” 林晚叫住他,目光落在桌下的暗格上,“周松来得太巧了,刚好在我找到秘盒之后,说不定,他不仅是为了罚款,更是为了这盒子。”
她蹲下身,打开暗格,取出秘盒。阳光透过窗纸照在盒面上,莲纹的阴影里,似乎藏着更细微的刻痕,她之前没注意,此刻凑近了看,才发现刻痕竟是几个极小的字:“尚衣局?景祐三年”。
景祐三年,正是生母柳姨娘离开尚衣局的年份。林晚心里猛地一震:难道这秘盒是生母当年从尚衣局带出来的?里面藏着她离开的原因,甚至是 “病逝” 的真相?而行会的周松,又跟尚衣局有什么关系?
“瑾姑娘,你看这个!”赵娘突然拿着一张纸条跑进来,“刚才周松的人走时,不小心掉了这个,上面好像写着张记的名字!”
林晚接过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 “张记付行会二十贯,助查苏瑾”,字迹潦草,却能看清。果然是张记!他们在苏州没能拦住她,就转头买通行会,想在汴京把她的绣坊逼垮。
“瑾姑娘,现在怎么办?” 孙娘声音发颤,“五十贯太多了,咱们根本拿不出来。”
林晚将纸条折好,放进怀里,又握紧了手中的秘盒,她不能让绣坊停业,更不能让张记和行会得逞。
“明日周松来之前,咱们得找到证据,证明丝线是好的,还要让他承认是张记买通了他。” 她看向众人,眼神里满是坚定,“刘婆婆,您还记得尚衣局的旧人吗?
或许能从他们那里问到打开秘盒的办法;李叔,您去醉仙楼找沈掌柜,问问他能不能帮忙联系汴京的商户,帮咱们作证丝线是好的;赵娘、孙娘,你们整理绣坊的留样和织户的凭证,明日周松来,咱们就跟他对质!”
众人虽仍有担忧,却也被林晚的坚定感染,纷纷点头行动起来。
只是林晚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就算能应对行会的刁难,秘盒里的秘密、生母的死因,还有张记背后的尚衣局旧人,都还藏在暗处,等着她一步步揭开。而这趟与行会的较量,也注定不会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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