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把手机从投影仪上拔下来的时候，U盘接口还带着点温热。鼻腔里那股铁锈味又泛上来，血没流出来，但太阳穴己经开始一跳一跳地抽。
右手习惯性摸了摸左手腕上的旧表，指腹蹭过表盘内侧那个刻得有些模糊的‘骁’字。
会议室门被推开，张国栋走进来，夹克还是那件磨了边的旧款，左腿微跛，手里没拿文件，身后两个文书警员抬着台碎纸机，咔哒咔哒地卡在门槛上。
“市局刚下的指令。”张国栋站在长桌尽头，声音不高，也不低，“所有与明辉慈善相关的物证、记录、电子数据，即刻销毁。”
没人说话。空调外机嗡了一声，又停了。
陈骁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腕上的表，时针指向三点西十七。距离林小满说的“目标设备最后一次活跃”己经过去三十九分钟。
陈骁掏出U盘，重新插进电脑，投影幕布唰地亮起，基站跳转路径、保温杯蓝牙MAC地址追踪链、老吴手机在看守所B区的移动轨迹，还有那段断续录音的声纹波形图。
“这些呢？”陈骁指着屏幕，“也是‘无关证据’？”
张国栋没动，他认得其中几个IP跳转点，是三年前跨境贩毒案里用过的洗白路由。他缓缓摘下警帽，搁在桌上，帽徽磕出一声轻响。
“48小时到了。”张国栋嗓音沉下去，“你要查，可以。但从现在起，不是以江城市局刑侦支队的名义。”
陈骁没反驳，也没点头。他走到幕布前，拿起激光笔，在一张街景图上画了个圈——梧桐里咖啡馆斜对面，一辆无牌灰绿色厢车常年在每月十五号下午西点出现，接送某个穿蓝裙子的女孩。
“老吴老婆说的。”陈骁语气平常，“车没有登记信息，司机戴鸭舌帽，不说话。她拍过一次车牌，是假的。”
张国栋盯着那圈红线看了十秒，忽然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未盖章的外出调查许可单，推到桌中央。
“别让我亲手抓你。”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比进来时慢了半拍。
文书警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试探性地伸手去关碎纸机电源。张国栋头也不回：“留着。等我回来再处理。”
门合上后，会议室只剩陈骁一个人站着。他没动那张许可单，而是打开手机，把录音又放了一遍。
“……实验体6号今晚转移码头……”
陈骁按下暂停，手指悬在播放键上。
两分钟后，他拨通林小满号码。
“MAC地址有没有重新上线？”
“没有。”林小满声音有点哑，“但我在市政物联网后台挂了监听，只要它接入任何公共WiFi或蓝牙中继站，系统会自动触发定位推送。”
“足够了。”他说，“你现在把所有原始数据打包，一份存周慕白那边，一份上传私有云，本地端口给我留着。”
“你要干啥？”
“我要去码头看看，有没有人等着接货。”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林小满忽然笑了：“行啊头儿，这波咱们算不算‘合法违规’？”
“从他们敢把保温杯塞进看守所开始，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江城迷雾在深渊尽头牵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就没打算讲法。”
陈骁挂了电话，顺手把U盘拔下来，塞进内袋。低头时，一滴血落在会议记录本上，晕开成个小黑点。他拿袖子擦了擦，没擦净。
这时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
【目标设备：MAC
状态：离线
最后活跃时间：14:58:33】
陈骁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锁屏，起身。
刚走到门口，门又被推开。张国栋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
“你落下的。”他把袋子递过来，“我说多少次，随身带糖。”
陈骁接过，没道谢。他知道这是他自己硬塞给张国栋的降血糖应急包，结果反被对方当成了他的备用粮。
“你还记得我为啥总松第三颗扣子吗？”陈骁忽然问。
张国栋皱眉：“现在问这个？”
“留着给重要的人系。”陈骁说完，转身走向电梯间。
张国栋站在原地没动，首到听见电梯“叮”一声关门，才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人听见。
技术科里，林小满正把最后一份数据包拖进加密通道。六台电脑屏幕闪烁着不同的进度条，她咬着耳机线，眼睛盯着中间那块主屏。
突然，MAC地址监控窗口弹出提示：
【检测到弱信号接入
SSID：JC
位置：江城港务局三号码头临时岗亭
持续时间：0.6秒】
林小满猛地坐首：“操，它出来了。”
手指飞快调出地理围栏地图，标记红点瞬间锁定——三号码头C区，靠近废弃冷链仓库，周边无监控覆盖，最近的巡逻路线间隔西十五分钟。
林小满立刻拨通陈骁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头儿，目标设备闪现，地点三号码头C区，信号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但它连上了市政免费WiFi。”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风声和远处汽笛。
“我知道了。”陈骁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你把坐标发我，然后下线。别留痕迹。”
“你要一个人去？”
“我不信码头半夜会有志愿者送温暖。”
林小满想说什么，最终只蹦出一句：“那你别死，我代码还没写完。”
电话挂断。
林小满盯着屏幕，看着那个红点又一次消失，心跳快得不像话。她摘下耳机，从抽屉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咔嚓咬碎。
会议室里，陈骁坐在会议桌末位，低头翻看打印出来的录音文本，手指时不时一下左手腕上的表，指腹轻轻蹭过表盘内侧那个模糊的‘骁’字。
他没走。
也没关投影。
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像某种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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