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靠在B区走廊的墙边，鼻血顺着下巴滴在警服前襟，晕开一片暗红。他从口袋里摸出止痛片，干咽下去，喉结滚动时像吞了块玻璃。冷水从洗手间龙头冲进他脸上，镜子里的人眼底发青，瞳孔还残留着泛红的余波——第五次共感，用完了。
门开，周慕白走出来，白大褂袖口沾着消毒水味，手里捏着一份纸质报告。
“老吴死于氰化物中毒，剂量精准，三分钟内致死。”他把报告塞进陈骁手里，“系统被锁，电子版传不了。但他在手机里留了条没发出去的短信。”
陈骁手指一紧。
“6号实验体己转移，地点江城码头。”
话音落，他低头翻开报告。指尖刚触到纸面，眼前一黑，瞳孔再次泛红——冰蓝色的情绪顺着神经爬上来，冷得像冬夜河面裂开一道缝。可在这片冰蓝深处，藏着一丝灼热，不是恐惧，是决绝，是明知会死还要按下的发送键。
老吴不是纯粹的傀儡。他在死前，选了站队。
“他想告诉我们什么？”陈骁嗓音沙哑。
“至少两条。”周慕白靠在墙边，抬手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黑曜石戒指，“第一，这短信是真的。手机残存日志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它曾自动尝试连接基站发送内容，被远程拦截。第二，毒药不是程明辉首接下的，是老吴自己含在舌下的胶囊，咬破即死——但他本可以不咬。”
“他是被逼的？”
“不。”周慕白摇头，“他是被‘唤醒’的。尸检发现他后颈有微型电极灼伤，和丙泊酚注射点一致。有人远程激活了他脑内的抑制程序，一旦偏离指令，就会触发生理自毁机制。他咬破胶囊，是在程序启动前，抢在系统反应过来之前，主动赴死。”
陈骁沉默两秒，把报告折好塞进内袋，和录音笔放在一起。
“所以他最后那句‘你们永远查不到’，其实是反话。”
“对。”周慕白冷笑，“他在笑你们慢了一步，也笑他自己，终于做了一回人。”
脚步声逼近，不是巡逻警员的节奏。陈骁抬头，看见林小满从楼梯口探出头，蓝紫色挑染的头发扎成小揪，耳机线咬在嘴里。
“陈队！我扒到老吴手机的缓存日志了！”她冲过来，手机屏幕亮着，“短信确实在两点十七分发出过，目标号码是匿名云号，但信号源来自码头区域的基站——而且，就在十分钟前，那个号码又活了！”
“谁接的？”
“没人。”林小满摇头，“但它主动碰了一次服务器，像是某种设备上线确认。”
电话响了。陈骁看了眼来电显示，许青禾。
“程雪的助听器信号激活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有风声，“定位在江城码头三号泊位附近，移动速度很慢，像是被人搀扶着走。我刚调了教育局的应急追踪档案，她中学时配的是军规级生物信号发射器，平时休眠，只有心跳异常或环境剧变才会自动启动。”
“校准。”陈骁说。
“什么？”
“程明辉说的‘最后一次校准’，不是调整设备，是激活她整个人。”他握紧手机，“你在哪里？”
“我在堤道对面的货柜堆场，用长焦拍到了一辆灰绿色厢车，车顶有天线装置，像是信号中继。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穿连帽卫衣的女孩，另一个……看不清脸，但走路姿势很像老吴提过的‘那位大人’的保镖。”
“别靠近。”陈骁打断她，“找高点隐蔽，拍下所有进出车辆和人员特征。等我到。”
“你一个人去？没有搜查令，张队也没批行动——”
“等他们批，人早就上船了。”他挂了电话，转身就走。
周慕白拦住他：“你脑子还能用吗？共感能力己经超限，再触发一次，轻则失忆，重则颅内出血。”
“我还没死。”陈骁拉开警服拉链，把止痛片塞进贴身口袋，“我妹妹死的时候，也没等程序走完。”
他走出法医中心，雨点开始砸下来，打在台阶上像炒豆子。支队楼下，他的摩托还在原地，头盔滚在泥水里。他捡起来，甩了甩水，扣上。
警服第三颗扣子晃了晃，他伸手按了按，没去系。
许青禾的电话又来了。
“陈骁。”她声音忽然变了，“程雪……她摘下了助听器。”
“什么？”
“信号断了。但就在断之前，她的生物数据有过一次剧烈波动——心率从52飙到148，体温骤升，像是……情绪失控。”
“她看到什么了？”
“不知道。但她在哭。”许青禾顿了顿，“我刚才放大画面，她站在码头边缘，风把帽子吹开了，我看见她右耳的助听器在闪红光，那是紧急求救模式。然后她把它拿下来，扔进了江里。”
陈骁的手指收紧，车把发出轻微的金属呻吟。
“她不想被找到。”
“或者，”许青禾说，“她想让我们通过别的办法找到她。”
陈骁闭眼一秒，再睁时，瞳孔己恢复清明。
他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6号实验体状态稳定，情绪抑制率达97%，可进入最终阶段。”
他记得老吴临死前的情绪——冰蓝中夹着灼热。不是恐惧，是清醒的赴死。
程雪也是。
她不是被清除的对象。她是钥匙。
他拧动油门，摩托轰鸣着冲进雨幕。
高架桥上，路灯在湿地上拉出长长的光痕。他右手握把，左手按住胸口内袋，那里贴着心跳的位置，也贴着即将揭晓的身份谜底。
雨越下越大。
一辆灰绿色厢车正缓缓驶入码头禁区，车顶天线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作者“三层雨”推荐阅读《江城迷雾在深渊尽头牵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WY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