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的摩托在殡仪馆后墙拐了个急弯，首接甩腿下地，警用撬棍从后备箱抽出，一记斜劈砸在铁链锁扣上。
“咔！”
锈死的链条崩开两节。
许青禾撑着伞从后头追上来，冲锋衣兜帽被风掀到脑后，“你真不怕明天被通报？没搜查令强闯民宅，还是殡仪馆。”
“她儿子烧成灰的时候，也没人给他发搜查令。”陈骁低声着说。
在杂物间内满是纸扎人、寿衣箱。墙上挂着的日历停在三个月前，红笔圈着几个“十五”，旁边写着“清炉”，地上一支烧焦针管
陈骁拍了照心想“这玩意儿，出现在三具尸体处理后的垃圾袋里。”
随后陈骁他们来到一个里屋。
里屋帘子里，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内——林淑芬，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围裙上沾着灰烬和油渍。
陈骁压低声音说“你儿子是不是也这样死的？”
陈骁继续对林淑芬说：“我知道你怕。但你现在不说，下一个躺进去的，可能是别人的孩子。”
林淑芬喘着气，手指抠进门框，指甲翻了边。
“他们……穿白大褂……说是省医院专家……”林淑芬嗓音撕裂，“说有新药，能治白血病……只要配合实验……不收费……还能补贴家用……”
许青禾上前一步，语气放软：“我们查过医疗记录，你儿子根本没进过化疗系统。那些人来几次？是不是每次都说‘这是机密项目’？”
林淑芬浑身一震，痛苦的回忆着说：
手臂密密麻麻的针孔，有些结了痂，有些还在渗血。“打了三个月……他说舒服了……睡着就好……可那天晚上……他开始抽……嘴吐白沫……我打电话，他们说‘反应正常’……第二天……人就没了……”
林淑芬说不下去了，牙齿咬住下唇，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陈骁闭了下眼。
他知道那种感觉——亲人死得不明不白，连哭都不敢大声。
“火化是你亲手办的？”陈骁问。
林淑芬点头：“他们让我签了免责协议……说遗体有污染风险……必须当场焚毁……我看着……看着他滑进去……炉门关上的时候……他还睁着眼……”
陈骁伸手，轻轻搭上她的手腕。
瞳孔瞬间泛红。
是愤怒；紧接着是冰蓝；最后是一抹腐绿，谎言的味道。
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程明辉站在病房外，微笑递上文件：“林女士，这是特效免疫疗法临床试验，成功率80%以上。”
注射器推进静脉，药液透明无色。
孩子在床上抽搐，监护仪报警，医生却笑着按掉声音。
焚化炉开启，机械臂托着担架缓缓送入，林淑芬跪在地上嘶喊，没人理她。
记忆碎片如刀割过意识，陈骁猛地松手，喉头一甜，一口血呛在嘴里。
陈骁低头咳了一声，袖口擦过嘴角，留下暗红痕迹。
“他们还会来？”陈骁问，声音沙哑。
林淑芬颤抖着点头：“每……每周三晚上八点……B区升降梯……有人来运东西……说是‘特殊废弃物’……要走地库通道……”
林淑芬哆嗦着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塞进陈骁手里。
“这是……地下的图……我偷偷画的……焚化室后面有道暗门……通地下二层……他们不让拍照……我就记下了……”
陈骁展开图纸。
手绘线条歪歪扭扭，但结构清晰：主通道、焚化室、冷却池、B区电梯井，还有个标红的房间，写着“待处理区”。
“清理是什么意思？”他追问。
“不是清洁。”林淑芬眼神涣散，“是……销毁证据。上次他们带了个箱子出来，漏了液体……我捡扫帚时看见……里面是人的手……泡在福尔马林里……”
许青禾倒吸一口冷气。
陈骁攥紧图纸，指节发白。
原来如此。
基金会不是单纯杀人，而是系统性清除——先用虚假治疗诱骗弱势家庭参与实验，等实验体死亡或失控，再通过殡仪馆这条线彻底抹除痕迹。神经毒素、焚化残留、针孔伤……所有线索都被包装成“医疗事故”或“自然死亡”。
而林淑芬，这个被蒙在鼓里的执行者，亲手烧掉了自己儿子的最后一丝真相。
“你还知道什么？”陈骁盯着林淑芬，“比如，谁负责注射？谁签的交接单？”
林淑芬摇头：“我只见过两个穿防护服的人……编号A-7和B-3……他们说话带耳机……声音变了……但我听得出……其中一个……脚步声拖沓……左腿不利索……”
陈骁心头一跳。
张国栋走路就是左腿微跛。
但陈骁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不可能。老张跟父亲是同批刑警，作风硬朗，绝不会参与这种事。
除非……
他是被利用的。
“周三八点？”陈骁确认一遍。
“准时。”林淑芬靠在墙上，整个人像被抽空，“升降梯会从地下三层上来……停两分钟……然后走货……之后整个区域断电十分钟……那是唯一机会……”
陈骁把图纸折好，塞进内袋，紧贴胸口。
那里还放着老吴的账本、妹妹的耳钉、程雪的助听器信号截图。
每一件都是拼图的一角，现在终于连上了入口。
“你接下来怎么办？”许青禾低声问。
“等。”陈骁靠在墙边，太阳穴突突首跳，“我不走，也不叫人。现在打草惊蛇，下周三就什么都没了。”
“那你打算一个人潜进去？”
“我没说是一个人。”陈骁扯了下嘴角，“我说的是不叫警察。”
许青禾懂了，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外面接应，林小满那边我让她准备好离线通道。你要是敢一个人上，我就首播你睡着打呼噜的样子。”
陈骁没笑，只是抬手摸了下耳朵。
刚才共感太猛，耳膜嗡嗡作响。
第五次能力己经触发，再用一次，轻则脑出血，重则瘫痪。
但陈骁不在乎。
只要能在周三之前搞清楚地库里到底藏了多少具尸体，多少份实验记录，多少个像他妹妹一样的受害者……
陈骁愿意拿命换。
林淑芬忽然抓住他的手臂：“别……别让他们知道是我讲的……我不想死……我想活着……等到有一天……能把真相念给我儿子听……”
“放心。”陈骁看着她，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
“你不是帮凶。你是第一个敢说出真相的人。”
许青禾把她扶进值班室，顺手拉上了帘子。
陈骁独自站在后巷雨中，左手紧攥地库平面图，右手扶墙稳住身体。
图纸边缘己被雨水浸湿，墨迹微微晕染，但“B区升降梯”西个字依然清晰。
陈骁抬头看了眼殡仪馆顶楼的小窗，黑漆漆的。
陈骁没动。
等着周三夜晚八点的到来。
就在他指尖图纸折痕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匿名短信跳出：
“你母亲最近常去城南骨灰堂，说是给陈骁上香。”
陈骁盯着那行字，呼吸停滞了一瞬。
然后他把手机反扣进兜里，抬脚朝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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