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春涧艺术工坊里,台灯在设计图上投下暖黄光晕。
李婉君的笔尖悬在“常驻海外半年”几个字上,墨水滴在纸页边缘,晕开一小片深褐,像朵开败的菊。
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目光扫过桌角的全家福——父亲坐在轮椅上,母亲握着他的手,自己蹲在旁边举着刚插好的香槟玫瑰。
那是三年前,花店还没倒闭,父亲的病还没恶化到需要换肾。
“如果接了这个订单……”她对着空气轻声说,指尖抚过设计方案上“西季主题花艺展”的烫金标题,“春涧能拿到国际认证,基金能多帮二十个女孩。”可后半句堵在喉咙里:但陆沉舟呢?
他刚把研发中心搬回星城,说要“每天回家吃晚饭”;陈阿姨上周才学会用微信视频,说要“看小两口养的夜烬花怎么开”。
她突然抓起辞职信,钢笔在纸上划出道道深痕:“陆沉舟不需要被我拖累。”可写到“因个人原因申请离职”时,笔尖重重戳破纸背。
窗外飘进夜烬花的甜香,是他今早新换的自动浇花器在工作——那东西他捣鼓了三个通宵,说“不能再让你半夜起来浇水”。
凌晨三点,李婉君把辞职信折成鸢尾。
纸页边缘被她反复得发毛,像极了那年在花市,她蹲在雨里捡被打落的鸢尾,陆沉舟撑着黑伞站在旁边,说“这些花我全要了”。
她把纸鸢尾插进新作《春涧·重生》的花器中央,白色洋桔梗托着紫鸢尾,像颗被捧在掌心的心跳。
“老板娘?”张嫂端着桂圆红枣茶推门进来,老花镜滑到鼻尖,“这么晚还不睡?”她的目光落在花器上,顿了顿,掏出手机快速按了两下。
李婉君抬头时,正看见张嫂把照片发进家族群,备注是“给先生的小惊喜”。
“就快好了。”李婉君扯出个笑,指尖拂过鸢尾的“花瓣”。
张嫂没走,反而凑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看:“您这眼神,像极了三年前先生单膝跪地求婚那天。”她压低声音,“那天您也是这样,眼睛亮得能烧穿夜,可手一首在抖——怕自己配不上他的好。”
李婉君的手指猛地一颤。
三年前的雨幕突然涌进眼眶:她穿着二十块钱的旧裙子,陆沉舟举着戒盒跪在积水里,说“我要的不是契约,是李婉君”。
那时她以为,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现在她才明白,最怕的从来不是给不起,是怕自己的梦想会变成他的枷锁。
次日清晨,展厅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李婉君正踮脚调整最后一枝银叶菊。
余光瞥见那抹熟悉的深灰西装,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陆沉舟向来只在董事会穿这套,今天连袖扣都选了她送的碎钻花形。
“这朵鸢尾……”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页,“是新作品?”李婉君刚要开口,却见他己经将纸花取下,展开时动作轻得像是在拆一封情书。
她看着他的喉结滚动,眼尾的细纹因为绷紧的下颌线显得更深——那是他克制情绪时的习惯。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信纸在他掌心折出细碎的褶,“怕我拖后腿?”不等她回答,他己经掏出手机按了串号码:“王助理,把苏黎世的专机时间提前到明天中午。”又转头对秘书说:“全球研发中心迁到欧洲总部的申请,下午三点前送到我桌上。”
李婉君愣住:“你要……”
“我要陪我妻子完成她的梦想。”他打断她,指腹蹭掉她鼻尖的花粉,“三年前你为我放弃出国进修,现在换我跟着你走。”他的掌心还留着信纸的折痕,“董事会问理由?我说,陆沉舟的妻子在哪里,他的战场就在哪里。”
当晚的客厅飘着玫瑰香。
李婉君推开门,就看见满地的欧洲地图——阿姆斯特丹的郁金香花田被红笔圈着,旁边贴便利贴:“带你看拍卖会上百万的花束”;佛罗伦萨老桥的位置画了个笑脸,写着“教你用晒干的薰衣草做书签”。
小陆宇趴在地毯上,正往巴黎的位置贴贴纸,抬头时鼻尖沾着胶水:“叔叔说这次是追妻,不是出差!”
陆沉舟从书房探出头,手里举着个丝绒盒子:“小宇说要当爱情见证官,条件是野餐时不偷吃巧克力。”他晃了晃盒子,“先看看这个?”
那是枚银质吊坠,里面封着片干枯的粉玫瑰花瓣——是他们婚礼那天,她捧花上掉的那片。“你说过,花会记得每一次心跳。”他把吊坠戴在她颈间,体温透过金属传来,“现在我要让你知道,我的每一次出发,都是为了回到你身边。”
李婉君的眼泪砸在他锁骨上,烫得他一颤。“我不是想逃……”她抽噎着,“我怕你像以前那样,把我的梦想扛在肩上,自己却累得遍体鳞伤。”
“傻姑娘。”他吻掉她的眼泪,“以前我不懂,爱不是替你扛风雨。”他指腹抚过她后颈的旧疤——那是当年为了抢救花店,被倒下的花架砸的,“现在我懂了,爱是陪你站在风雨里,一起把路走成花径。”
三天后,春涧艺术工坊挂出鎏金告示。
陆沉舟握着剪刀的手稳得像在签亿级合同,身后大屏突然亮起——是他偷拍的三百段日常:她蹲在花房剪洋牡丹,发梢沾着草屑;他煮糊的莲子羹被她笑着倒进花盆;陈阿姨举着手机拍夜烬花,说“小沉你看,和婉君的眼睛一样亮”。
最后一帧是夜烬花完全绽放的瞬间,火红色花瓣在晨光里舒展,像团烧不熄的火。
字幕缓缓升起:“最好的爱,不是拯救,是一起生长。”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时,李婉君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屏幕上跳出条未读提醒:“实时热搜:#李婉君……”后面的字被来电显示挡住——是陈阿姨,说“家里夜烬花开了,你们快回来拍照”。
她抬头看向陆沉舟,他正弯腰帮小陆宇擦沾了奶油的嘴角,抬头时眼里映着满室繁花。
李婉君突然想起张嫂说的话:“老板娘,您看先生现在的笑,像不像当年夜烬花第一次打苞?”
而此刻,她手机屏幕的反光里,热搜词条的最后几个字若隐若现:“抄袭实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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