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回离开后的第七天，深夜的医院长廊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刚结束夜间巡逻，路过黎深的办公室时，发现门缝下还透着光。
轻轻推开门，看见他伏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眼镜搁在一旁，台灯的光晕勾勒出他疲惫的侧脸，散落的病历纸上有几道被笔尖划破的痕迹——这不像他一贯的严谨。
"阿黎？"我轻声唤他。
他没有回应，但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我正要上前，他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关节泛白。
"不......"他在梦中呓语，声音破碎，"不能......改变......"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预知梦。轻轻握住他紧绷的手，触感冰凉。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画面如电流般顺着接触点涌入我的脑海——
熊熊烈焰吞噬着熟悉的街道，天空被染成不祥的血红色。建筑物的残骸中，我看见陶桃的徽章半埋在瓦砾下，蒋楠队长的断刃插在焦土中。更远处，祁煜的画架倒塌在废墟间，染血的颜料肆意流淌......
画面猛地切换。秦彻的白色碎发在狂风中飞舞，他站在崩塌的桥梁边缘，身后是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夏以昼的战机拖着黑烟坠落，爆炸的火光刺痛了我的视网膜。
最后，我看见自己跪在废墟中央，怀中抱着一个银发的身影。那双总是盛着星光的琥珀色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血色的天空......
"啊！"黎深猛地惊醒，深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像是刚从冰水中捞起般剧烈颤抖。他下意识地推开我，打翻了桌上的水杯。
"小茉莉......"他声音嘶哑，慌乱地摸着眼镜，"你看到了？"
我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感受到他冰之Evol不受控制地外溢，周围的空气开始凝结冰晶。"阿黎，冷静点，那只是梦。"
"不是梦。"他戴上眼镜，手指仍在轻颤，"是预知......无法改变的预知。"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叠厚厚的图纸。每一张都画着不同的灾难场景，日期标注着从明天开始的一个月内。有些画面己经被红笔划掉——那是己经应验的预知。
"这一周，我每天都会梦见新的片段。"他指着最新的一张图，上面画着猎人协会总部崩塌的画面，"时间越来越近，画面越来越清晰......"
我注意到他手腕上新增的伤痕，像是梦中挣扎时留下的。桌角的咖啡杯里堆满了未清洗的匙勺，这不是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黎医生会允许的状态。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苦笑着摇头："告诉你又能怎样？预知的轨迹就像己经写好的病历，我们只能看着它发生。"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奏响序曲。黎深走到窗前，深色眼眸倒映着雨夜的城市灯火。
"知道最残忍的是什么吗？"他轻声说，"不是看见死亡，而是清楚地知道每个人临终前的表情，记得他们最后说的话......却无力改变任何事。"
我走到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这一次，他没有推开。
"阿黎，"我凝视着雨幕中朦胧的城市，"如果未来真的无法改变，那我们就一起面对。"
他转头看我，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我继续道："但我不相信这就是唯一的结局。记得吗？我们曾经一起创造过奇迹。"
窗玻璃上，我们的倒影与雨中的城市重叠。在这个漫长的雨夜里，两个不相信命运的人，握紧了彼此的手。
黎深最终轻轻回握了我的手，虽然他的指尖依然冰凉，但那份微小的力量，己经足够点燃希望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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