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的预知梦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和办公室，试图从那些破碎的画面中找出改变的契机，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周五深夜，我提着一个保温盒来到他的办公室。推开门时，他正对着满墙的图纸出神，白大褂随意搭在椅背上，衬衫领口松开，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
"阿黎。"我轻声唤他。
他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揉了揉眉心："小茉莉？这么晚了......"
"给你带了宵夜。"我将保温盒放在桌上，"关轩说你今天又没吃晚饭。"
盒子里是清炖的鸡汤，飘着淡淡的药材香气。黎深看着汤碗，眼神有些恍惚："小时候生病，母亲也会炖这样的汤。"
这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家人。我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小心地舀起一勺汤，动作斯文却急切，像是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
"预知的事，"我斟酌着开口，"也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思考。"
他放下汤勺，深色的眼眸透过镜片看向我。
"如果你梦见的是必然发生的未来，"我轻轻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触感冰凉，"那我们至少可以做好准备，把伤害降到最低。"
他指尖微颤，但没有抽回。墙上的图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每一张都预示着一场灾难。
"我看见了太多次死亡。"他声音低沉，"每次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会重现。有时候我分不清自己是在预知，还是只是被困在了噩梦里。"
鸡汤的热气在我们之间氤氲开。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转移了话题，"我在训练场扭伤了脚踝，你冷着脸给我治疗，却说'下次小心点'。"
他微微一怔，嘴角几不可见地扬起："你当时疼得眼泪在打转，却坚持说没事。"
"因为黎医生看起来太严肃了。"我笑着说，"后来才发现，某个人的冰冷只是保护色。"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他深色的发梢镀上银边。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先知，只是个疲惫的普通人。
"小茉莉。"他突然唤我，声音很轻，"如果......如果我注定要目睹一切发生，你还会选择站在我身边吗？"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坐着，我站着，这个角度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我伸手轻轻摘掉他的眼镜，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阿黎，"我俯身与他平视，"无论未来怎样，我都会在这里。"
他深色的眼眸中有什么在缓缓融化，像是冰封的湖面迎来了初春的阳光。良久，他轻轻将额头靠在我肩上，这个依赖的姿态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
"谢谢。"他的声音闷在我的衣襟里，温热的气息透过布料传来。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冰层碎裂的细微声响。不是惊天动地的崩塌，而是温柔的消融，如同初雪遇见暖阳。
我们都知道前路艰难，但至少在此刻，两个孤独的灵魂找到了彼此的温度。而这份温暖，或许就是改变命运的第一个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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