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漫过云锦阁三层雕花窗,苏织夏坐在主位,鎏金酒盏在指尖转了半圈。
底下递上来的“优先供货契”足有三寸厚,三大绸行的当家人挤在台前,额角的汗把簇新的湖绸衫浸出深痕。
“苏东家,咱们松竹斋做了三代丝绸生意,最讲信誉——”
“我汇锦堂愿把今年秋茧全留给东家!”
吵嚷声里,她垂眸扫过最上面那张契纸,墨字还带着新磨的松烟香。
唇角微扬时,余光瞥见角落的春桃突然起身,帕子掩着嘴往侧门走,裙角擦过八仙桌的雕花腿,带翻了半盏茶,却连头都没回。
“柳莺娘。”她将契纸叠成齐整的方角,声音轻得像落在锦面上的蝶,“去后巷替我买盏桂花酿。”
柳莺娘应了一声,腰间银铃铛脆响着跟了出去。
不过半柱香工夫,那抹月白身影又闪回来,袖中裹着湿冷的夜气:“春桃在后巷烧纸,小的捡了块没烧尽的——”她摊开掌心,焦黑的纸灰里,“祭坛银光异动”“湖底阶梯”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苏织夏指尖发疼。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她捏着纸灰的手缓缓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那是空间最深处的地宫入口,连柳莺娘都只知她会养蚕,谁能把这秘密挖出来?
二更梆子响过三遍时,寒园密室的石门“吱呀”开了条缝。
苏织夏摸黑穿过桑林,却在湖畔停住脚步——石台上盘坐着道身影,墨狐裘被夜露浸得发沉,是夜玄寂。
他手里攥着片桑叶,叶脉里凝着暗红的血珠。
那是空间外围的“血桑”,结界受损才会渗血。
“你今日光芒万丈。”他没回头,声音像浸了药汁的琴弦,“可曾想过,光越亮,影越深?”
苏织夏喉头一紧。
她见过他在质子府咳得染红帕子,见过他在宴会上替她挡下毒酒时的淡笑,却从未见过此刻——他苍白的脖颈上浮着青筋,指尖的桑叶正往心口贴,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淌,在狐裘上洇出朵妖异的花。
“北朔皇族秘血能暂时修补界膜。”他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但下次……别再独自迎战。”
血珠突然倒流,顺着桑叶的脉络钻回结界。
他踉跄了下,狐裘滑下肩头,露出锁骨处青黑的瘀痕——那是用秘术耗损真元的印记。
苏织夏伸手去扶,触到他皮肤时像碰着块烧红的炭。
“你……”她的声音发颤。
他却笑了,指腹蹭掉她鬓角的碎发:“我这条命,早该还给你了。”
第二日清晨,苏织夏在书房拨算盘。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案上,照见袖中突然动了动的铜钮——那是枚蚕形的旧物,背面刻着“寅时三刻,西坊废窑”,是春桃趁她不注意塞进来的。
“老周驼。”她把铜钮扣在掌心,“带十个护院去废窑外围守着,别打草惊蛇。”
老周驼抹了把胡子:“东家是要钓大鱼?”
“钓条咬人的蛇。”她翻开账本,墨迹未干的“流光锦”三字在纸上泛着光,“让它自己钻进笼子。”
寅时三刻的废窑飘着霉味。
苏织夏缩在断墙后,看苏婉儿的陪嫁丫鬟小翠踮着脚进来,怀里揣着个油布包。
黑衣人从窑顶跳下来时,她看清了对方腰间的玉牌——是镇北王府的暗卫标记。
“寒园地形图,水源、祭坛、桑林核心区都标好了。”小翠把油布包递过去,“那小贱人总说空间是她的命,咱们就挖她的命根!”
苏织夏攥紧袖中的匕首。
等两人走远,她摸进窑里,从怀里掏出份新画的图——所有标记都改了道,真的祭坛位置被标成了堆满杂物的柴房,桑林核心区画成了臭水沟。
“既然你想看我的根。”她把假图塞进油布包,火折子“刺啦”点亮,映得眉眼冷得像刀,“那我就让你——走进坟。”
回房时,窗台上多了盏熏香。
青烟盘旋着升上梁,她望着那团雾轻声道:“明日起,寒园的井水要换三趟,桑林的篱笆再加层荆棘。”
窗外传来衣料摩擦声。
她转头,正撞见夜玄寂倚在栏杆上,黑龙印在他掌心发烫,眸底的暗火比昨晚更烈:“需要我让人去镇北王府查查?”
“不急。”她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三日后的锦绣献官礼,才是收网的时候。”
月光漫过廊下的青石板,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案头的请帖被风掀起一角,“锦绣献官礼”五个泥金大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把埋在土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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