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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失神之靴

小说: 魇骨:胡太后的牝朝   作者:十羚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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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的金砖被朝露打湿,映着裴宽颤抖的影子,像幅洇了水的墨画。

兵部尚书的紫袍下摆沾着草屑——今早为赶早朝,他从城郊别院骑马狂奔,靴底还带着未褪的泥痕。手里的象牙笏板被攥得发白,棱角硌进掌心,留下西道浅浅的印。“陛下!太后!”他的声音撞在梁上,震得悬着的鎏金宫灯轻轻摇晃,灯穗上的珍珠发出细碎的响,“和士开乃阉宦余孽,凭谄媚爬上高位,如今竟要染指禁军兵权!此例一开,国本动摇,后患无穷啊!”

阶下的和士开突然笑了,袖中的手却死死攥着玉带,指节泛白。他穿着石青色朝服,领口绣的鸾鸟栩栩如生,偏生那笑容像贴上去的面具,柔得像棉花,却裹着淬毒的针:“裴大人此言差矣。老臣侍奉陛下多年,忠心耿耿,陛下信任才委以重任,怎就成了‘动摇国本’?莫不是大人看老臣近日权重,心里不舒坦?”

裴宽气得胡须发抖,银白的须丝粘在嘴角,像挂了把碎雪。他往前迈了两步,正想再斥,后颈突然袭来一股凉意——那股凉不是晨露的寒,是顺着脊椎往下淌的冰,像有条冻僵的蛇钻进了骨头缝,瞬间麻痹了他的西肢百骸。

“你……你们……”裴宽的舌头突然发僵,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他看见和士开的脸在眼前扭曲,官帽下的眉眼渐渐模糊,竟变成了刘桃枝那张布满戾气的脸,手里的铁鞭正“嘶嘶”吐着信子,往他脖子上缠;又看见无数双眼睛从朝臣的帽翅后探出来,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恐惧躲闪,像在看一场早己写好结局的戏。

胡氏坐在殿侧的凤座上,指尖无意识地着凤钗的骨纹。那支邪钗泛着极淡的红光,像烧到尽头的香头,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到。骨纹里的魇力顺着空气飘过去,像根无形的线,轻轻缠上裴宽的神智——她没打算杀他,老臣的血太腥,溅在朝堂上难擦,不如让这张总爱搬弄是非的嘴,当众出个天大的丑,看往后谁还敢轻易跳出来反对。

下一秒,满朝文武的抽气声像风扫过麦田,齐刷刷地响起。

裴宽突然弯腰,左手抓住左脚的靴筒,“唰”地扯下朝靴。靴底沾着的泥块甩在金砖上,溅起细小的土星,其中一块还弹到了和士开的朝服下摆,像颗丑陋的痣。他举起那只沾满泥浆的靴子,对着龙椅上的高纬,声音嘶哑却透着股莫名的亢奋:“陛下您看!和士开的野心,就像这靴底的泥,又臭又脏!臣这就替您擦干净这腌臜东西!”

说着,他竟举着靴子往和士开面前冲,看那架势,是想拿靴底的泥糊对方的脸。

“裴宽疯了!”吏部侍郎往后缩了缩,帽翅差点撞到同僚的肩膀。他记得去年裴宽还在朝堂上痛斥刘桃枝“疯癫误国”,如今这副模样,竟比当年的刘桃枝还要癫狂。

和士开躲得快,朝服下摆还是沾了块泥印,像块洗不掉的疤。他捂着鼻子后退,眼里却闪过一丝得色,声音拔高了几分,故意让殿内所有人都听见:“裴大人这是……中了邪?老臣记得您素来最重礼法,怎会当众脱靴,成何体统!”

高纬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扶手上的龙纹。他看着裴宽举着靴子蹦跳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像看街头耍猴的艺人。这老头昨日还在御书房外跪着,求他“莫信奸佞”,今日就成了这副德行,倒让他想起小时候看的傀儡戏,线一牵,就能让木头人做出各种丑态。“裴尚书,”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戏谑,“你手里拿的是靴子,不是弹劾奏折,擦不干净野心。”

裴宽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靴底的泥,仿佛没听见高纬的话。他盯着自己的靴子,又看看和士开躲闪的身影,突然把靴子往地上一摔,左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赤脚的脚趾蜷起来,像受惊的虫。“脏!都脏!”他开始原地蹦跳,溅起的泥点落在周围朝臣的朝服上,“拿清水来!我要洗靴底!洗不干净就烧了它!”

那模样,与当年刘桃枝疯癫时撕扯僧袍、对着空气嘶吼的样子,如出一辙。连嘶吼时脖颈暴起的青筋,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胡氏端起案上的汝窑茶杯,茶盖碰到杯沿,发出清脆的“叮”声,像敲在所有人的心尖上。“裴大人许是老糊涂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凤钗的红光在指尖悄然隐去,“一把年纪还当众发疯,污了朝堂,也辱了自己的名声。”

高纬被她一提醒,脸上的笑意突然变成恼怒。他最恨别人在他面前失仪,仿佛那是在嘲笑他这个“幼帝”镇不住场子。“将裴宽贬为庶民,逐出京城!”他猛地拍了下龙椅扶手,声音尖利,“永不录用,让他去乡下洗靴子,洗到清醒为止!”

侍卫上前拖拽时,裴宽还在踢腾,光着的左脚在金砖上划出淡淡的白痕,像条垂死挣扎的鱼。他的嘴里反复喊着:“泥……洗不掉……和士开的泥……洗不掉……”那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被殿外的风声吞没。

退朝后,和士开踩着裴宽留下的泥痕,凑到胡氏身边,笑得眉眼都挤在了一起,像只偷到鸡的狐狸:“太后娘娘高明,这下没人敢再拦着老臣掌兵了。您看那裴宽,平日里耀武扬威,如今还不是……”

胡氏没看他,目光落在裴宽刚才站过的地方。那里的泥块正慢慢渗入砖缝,像滴进水里的墨,晕开一片深色的痕。她记得刘桃枝当年被杖毙时,血也这样渗进金砖,过了三个月都没褪干净。“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凤钗的骨纹里传来裴宽残留的恐惧,像颗裹着糖衣的蜜饯,甜得让她指尖发麻,“挡路的人,总得有挡路的下场。或疯或死,不过是选种死法。”

三日后,裴宽的马车停在京城外的“迎客栈”。

栈房的窗纸破了个洞,风灌进来,带着股马粪和稻草的味。老头坐在铜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须发凌乱如草,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哪里还有半分兵部尚书的威严,倒像个沿街乞讨的老丐。他拿起梳子想整理头发,木梳刚碰到镜面,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铜镜里,他的影子正在被吞噬。

一个凤钗形状的黑洞,从镜面深处慢慢扩大,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淬了血的刃。黑洞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影子,先是右手臂消失在黑洞里,接着是左腿,最后只剩下一颗模糊的头颅,在黑洞里张着嘴,仿佛在无声地嘶吼。

“还我魂魄!还我魂魄!”裴宽对着镜子嘶吼,拳头砸在镜面上,震出细密的裂纹。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黑洞里挣扎,像被无数只手往深处拖,那景象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高洋将囚犯扔进油锅时,犯人在沸油里扑腾的样子。

可从他喉咙里滚出来的,不是愤怒的咆哮,是一阵咯咯的傻笑。

那笑声又尖又细,像个痴傻的孩童,舌尖抵着上颚,发出“嘿嘿”的响,与当年城郊那个被换走生机的男婴(他曾私下查过换子案,见过那孩子)的笑声,一模一样。

铜镜的裂纹越来越多,像张撒开的网,黑洞彻底吞噬了他的影子。裴宽瘫坐在地上,看着镜中自己空洞的轮廓——身体还在,影子却没了,像幅被挖去了魂魄的画。他突然觉得后颈又开始发凉,这次的凉意里,带着凤钗骨纹特有的、淡淡的血腥气,像刚杀过生的屠刀。

他知道,自己的神智己经被那支邪钗啃得只剩个空壳了。那些引以为傲的礼法、忠诚、风骨,都成了黑洞里的灰烬,只剩下这具还能喘气的皮囊,和一句反复念叨的疯话。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裴宽缩在墙角,抱着头,花白的胡须上沾着鼻涕和眼泪,嘴里反复念叨着:“洗不掉……泥……洗不掉……”

而太极殿的金砖上,那块被靴子蹭过的泥痕,正慢慢变成暗红色,像滴进砖缝的血。阳光透过殿顶的藻井照下来,将那抹暗红与地砖深处刘桃枝死前留下的血痕连成一线,像条潜伏的蛇,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缓缓吐着信子。

和士开路过时,特意踩了踩那块暗红的痕迹,靴底传来细微的黏滞感。他对着身边的亲信低声笑道:“看见没?这就是跟太后娘娘作对的下场。往后啊,咱们只需管好自己的嘴,少看少问,就能活得舒坦。”

亲信连连点头,目光却不敢久留。他总觉得那暗红的痕迹里,藏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每个走过的人,像在挑选下一个“洗不掉泥”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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